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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东特案组之红色捕鸟蛛1,华东特案组之红色捕鸟蛛5

来源:网络 浏览:76 2022-11-19 10:21:01

八.嘉兴逃出

在尤信子看来,她落网是偶然的。 她以前训练特工时按照日本教官传授的安全规则操作,多次实践,结果表明该规则有效。 因此,得知小皮匠的事故后,尤信子马上决定离开杭城。 当然,她也知道她不能机械地照搬以前的经验。 毕竟,这个手段我已经做过两次了,对方可能会做出相应的应对。 所以,她没有去车站,而是骑着停在路边的自行车上沪杭公路,然后坐上顺风车逃到嘉兴。 到了嘉兴,她改头换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年轻有知识的女人,用随身携带的模拟绝对高的上海近郊某小学发放的出差证明和工作证,入住了梅湾大街的“和福旅社”。 当天午夜,她顺利应对嘉兴警方对酒店等的检查。 今天早上,尤信子离开旅行社后,觉得现在去车站太早了,可能很容易引人注目,于是在南湖逛了两个小时,叫了辆三轮车去了车站。 买票和进站都很顺利,但在候车室里她很为难。

昨晚,尤信子在旅里回应的是当地派出所的定期治安巡逻,民警没有接到讯问尤信子嫌疑女间谍的通知。 现在到了车站就不一样了。 前一天,焦允俊在沪杭铁路沿线的火车站布控,上海市委社会下属的便衣队和上海铁路公安处也在松江、嘉善、嘉兴各站派出便衣民警蹲守。 这些便衣伪装成普通旅客,在车站住了一夜,现在一脸疲惫,在候车室的长椅上靠着行李半假时打瞌睡。 我还以为这一幕在女间谍看来并不异常,是从遥远的农村来到候诊室的乡下人。 她没想到这些“乡巴佬”手里还有她的照片。 ——专案组从《仙乐斯》的商业资料中重新拍摄了每个舞者的《玉照》。 现在她素颜出现在车站,那只是温顺束手就擒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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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间谍落网,特案组各位的兴奋可想而知。 但焦允俊、孙慎言、谭弦三人匆匆驱车赶到嘉兴时,等待他们的已经是坏消息了。 尤信子逃跑了。

尤信子被捕时,在现场的侦查员并非华东特案组正式成员,首郑是上海市委社会部(即上海市公安局政保处)便衣队按照特案组要求临时派出的,根据特案组指令,铁路公安派出的便衣由其指挥。 但由于是铁路边界,他征求铁路公安便衣的意见,并询问被捕者应该暂时关押在哪里。 搞公安的都是人尽其才,铁路公安方面带队的老程当然认识。 现在是嘉兴站的这些人

马是华东特案组的“虾兵大兵”,人家征求意见我只是不愿意,别指望他能出什么主意。

郑其实早就有计划了。 在这种情况下,被认为是该要犯的女间谍最好的拘留方法是原地不动,以免在护送过程中发生意外情况。 谁知道她有没有同伴道同行? 现在看到她失风被捕,要么出手救援,要么杀人灭口? 所以,郑决定将尤信子安置在嘉兴火车站区一座独立的两层楼里。 这座小楼是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交通部路政司司长陈福钧受部长俞大维之命,用财政部特别拨款盖的,当时用途还没说,但一看就知道这座楼造价昂贵,装饰考究,应该是为大官准备的。 蒋介石来自浙江,你可能想去嘉兴游览南湖,尝尝五芳斋现在包着的粽子。 从上海或杭州到达嘉兴站后,必须先在车站稍作停留,装腔作势地慰问铁路员工。 出发时因铁路交通出现问题,致使列车受阻晚点的,应当有临时休息、过夜的地方。 建造这座小楼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但是,小建筑物盖好后,蒋介石没有来。 交通部长俞大维住了一晚上。 李宗仁也来喝茶了。 嘉兴解放后,小楼一并被我方接收,仍保持原样,不作为办公室或其他用途。 目前,郑决定将尤信子暂时关押在这里。

郑先生是山东人,是解放区公安干警,以前在山东和解放后的上海参与过一些案件的侦查工作,有一定的经验。 如今,他自己带来的上海市局便衣、铁路公安便衣和嘉兴站驻站公安人员(嘉兴站未设派出所)共有8人,在这样的小楼里,笃定能看到她。 于是,把戴着手铐的尤信子带到小楼底部空着的房间,叫站长去找车站的两名女工作人员搜索犯人,没有发现武器和毒药。 心中不安,又委托车站义务协助维持秩序的两名当地女青年治安活动家重新调查,发现确实没有遗漏,于是没收了搜查到的所有物品,行凶后带到楼上,在厕所里放了椅子,让尤信子坐下,给靠背戴上手铐。

卫生间的窗户上安装了大拇指粗的镀锌钢条,郑先生一根根试了一下,很踏实,别说女人,就是彪形大汉也没能赤手空拳摧毁。 厕所门口有玄关,一出大门,在小楼二楼的大客厅里,放着椭圆形的会议桌和椅子,墙边有两张三人沙发。 郑先生提前检查,在厕所里晃悠囚犯,守住大门入口,就不能插翅飞行。 他决定在玄关门口安排两个便衣,半小时开门看一次。 剩下的六个人一次也不能下楼梯。 在客厅里。 不管怎么说,特搜员从杭州赶到不会花很长时间。 最多两三个小时。

在如此严密的警戒下,应该能看到这样的女间谍。 没想到,一个小时后探员打开洗手间的门看到,里面的女间谍不见了,戴着手铐的囚犯的手铐被打开,挂在靠背上。 椅子被移到厕所中间,上面的铝天花板上有一个洞,外面的屋顶也被分解了。 瘦长的搜查员进入天花板,探到屋顶,发现有一条用撕裂的浴巾、浴袍、毛巾系着的绳子,系在横梁上,垂在地上。

犯人意外地在搜查员的眼皮下戴上手铐,做了绳子,完成了摘下天花板逃跑的一系列动作。 郑和程先生互相对视着拔出了枪。 这么大的时间,她应该逃不出很远的路。 应该快点追。

搜查员们马上下了楼梯,分头询问了检票口、候车室、站台的站务员、候车室的旅客。 这个时间段,在站台上有候车室的旅客渐渐增加了。 至少有几百人,在老年人和孩子的帮助下,拿着大行李。 有些人拿着行李。 站台上喧嚣混乱。 搜查员担心逃亡者会混入旅客中,暂时准备随便上车。 于是,在车站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当场征用了被认为是专卖绳索的小贩选择的麻绳,拉上临时警戒线,分几拨筛选旅客。 认识刚结束,火车就到站了,但总算没有晚点发车。

旅客组里没有逃亡者,大家分析后认为,很有可能是女间谍出去了。 那时的车站,车站区域只有围墙和竹篱,出去没有任何隔离物,想逃票很容易。 下车后不要去站台出口,避开工作人员的视线,设法沿着铁路走出车站区域就可以了。 因此,探员们认为逃犯就是这样逃跑的。

郑、老程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沿着铁路线分别追踪。 老程留在车站,电话联系嘉兴市公安局,以华东专案组名义紧急求助,派出警力出牌巡逻,抓获要犯尤信子。

焦允俊、孙慎言、谭弦三人驾车疾驶,在逃逸事件发生两个多小时后抵达嘉兴站。 留守车站的老程马上向特案长报告了情况,临末说现在正在追踪中。 焦允俊脸色铁青,一声不吭,打着手势示意孙慎言、谭弦看了看。 老程说厕所还是那样,没有人出入过。 然而,走在脑海里的焦允俊甫一进门,马上驻足,回头向老程打招呼。 “你没有工作过吗? 来看看! ”

程先生是山东人,八路军人,参加过上海之战,随侦察小队长随队集体转业到铁路局,在铁路公安处当侦察长。 要说搜查经验,有几个,他主持的小组也确实破过几个案子。 现在他听焦允俊这么说,情知不佳,进门一看,脸色顿时白了!

戴着手铐的女间谍,之后被踩了爬上尤信子的椅子,位置发生了变化。 这从地砖上留下的椅子脚痕一目了然。 椅子座面上留下的两个相反方向的鞋印,是逃亡者爬椅子上天花板后,她的双脚在这张椅子上踩着——名女间谍爬上天花板后,没有逃脱,而是躲在小楼的屋顶上,给侦查员一种逃脱的假象,让老虎离开了山。 这时,搜查员们正在站台上检查旅客。

焦允俊戴上手套,脱下鞋,换上另一把椅子,踩着进入天花板,上了屋顶。 大楼的屋顶呈人的形状向两侧大幅倾斜。 以前,一个瘦长的小探员看到时,只要站在天花板上,把半个身体伸出屋顶,就找到了用裂开的浴巾、毛巾、浴袍编织的绳子。 尤信子当然以为她逃跑了,但她不认为应该爬上屋顶看人形的另一面。 焦允俊以前在部队长期从事情报侦察,这种手段自然习惯了。 马上从天花板上屋顶一看,不由得暗暗佩服。 尤信子的工作他做得比当初更从容。 我沿着屋顶爬上去,但瓦片没有乱,不仔细看就不知道。

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追踪者身上,但焦允俊预计现在找回逃犯的可能性很小。 尤信子是个深思熟虑的特工,越轨不出牌,胆大包天。 这种角色的行事风格,一步看一步,三步看一步,不动就行了,但行动的时候,会仔细考虑后路。 当然,再聪明的人也有可能失手。 上一个特案组有分工,另一个探员已经由邓真儒带领去了上海北站,他们不会堵了尤信子吧? 九、两次落网

12月18日傍晚,焦允俊、孙慎言、谭弦驱车返回上海虹桥路华东特案组驻地,与郝真儒、沙戈麟、张宝贤、支富德四人会合。 郝真儒路在北站不等逃犯,指示协助抓捕的市局便衣、铁路公安、北站分局民警30余人分班轮流蹲守。

这种情况出乎焦允俊的意料,但他有点失望,现在叹了口气。 “大家一起讨论下一步吧。 郝老,你觉得怎么样?"

下一步的走法,郝真儒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继续追踪直到抓住逃犯。 二是逃跑活动由外国便衣负责。 专案组的侦查员将另行开辟战场,寻找新的线索,挖掘尤信子背后的特警组织——如此铺天盖地的情报收集活动。 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在做,从被命令分担其职责的活动内容来看,只是敌人整个特攻队的棋子。 如果这次她没有在嘉兴站逃跑,肖然就能顺藤摸瓜地抓住她的伙伴,后台; 现在,尤信子逃出来了。 什么时候能归案,什么时候能归案,还不知道,所以把宝藏作为首要考虑似乎不合适。 另外,在时间上也不允许无限拖延。 那么,与其盯着它逃跑,不如开辟新的战线。

接着,全组侦查员全员发言,分析了这两个考虑因素,列举了利害关系。 最后,焦允俊、孙慎言、谭弦三人决定前往杭州侦破此案。 郝真儒、沙戈麟、张宝贤、支富德四人一边主持上海方面的蹲守追逃(具体工作由外援便衣执行),一边追踪尤信子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寻找其同伙和后台的线索。

第二天中午,焦允俊、孙慎言、谭弦三人驱车抵达杭州。 杭州的工作本来就没有结束,落网的小皮匠王富贵的供述中,他供述说前一天只用鞋钉“记录”了信息,布鞋底按照女间谍的指示藏在筯桥镇秀才桥下的石缝里。 事发后,焦允俊派出谭弦率侦查员前往现场察看,但鞋底已被拆除。 是尤信子拿的吗? 应该是不可能的。 在笕桥这样的江南小镇,外人平时很少来,走在街上一看,如果有陌生人马上就认出是镇上的人,无论男女都会马上受到注意,甚至成为镇民闲谈的素材。 但是,镇上没有人反映过这种情况。 表示尤信子没有亲自出来取信息。 所以,她不得不雇佣小皮匠王富。 —— )如果能在笕桥町多住几天,不被人发现,就能进入靠近街口的酒店客厅,只需守住房间的窗户就可以收集军事情报。 但是,她没有那样做。 不能去筯桥町的秀才桥获取信息。 一般都像雇佣小皮匠一样,临时雇佣人。 这个人是谁?

昨天,在接到尤信子被逮捕的消息离开杭城时,焦允俊向临时派遣的沪杭同行私服下达了调查任务。 此外,小皮匠王富贵因与李大牙斗殴,被民警带到派出所。 尤信子得到这个信息,当晚逃离杭城。 尤信子本人既然躲不到筯桥町,监视小皮匠动作的工作也只能外包给别人代替了。 这个受托人是谁? 焦允俊推测“做了两手三手”的可能性很高,尤信子委托的是同一个人。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要尽快调查。

目前,焦允俊三人已前往复出。 调查包括三个内容:一个小皮匠收集的信息是如何传到躲在杭城的尤信子手里的,一个小皮匠塞进派出所的信息是通过什么途径被尤信子知道的,以及尤信子在杭州期间藏在了哪里。

当天下午,焦允俊三人召集沪杭同行召开事件分析会。 首先总结昨天和今天上午的调查情况——

上海调查人员负责调查传递信息的线索。 他们走访秀才桥边的人家和商店,知道桥下有时住着花子,但住在桥下,找了几个在土地庙过夜的乞丐打听,但没有收获。 杭州私服负责调查王富被折入派出所的信息是通过什么途径传到杭州的。 他们询问李大牙,没有收获。 另据李先生工作的街道清扫所介绍,所方证实李先生被派出所释放后,被拘留在清扫所,在工作时间和工作时间有人“陪同”,没有发现他与外界接触。 然后,侦查员把想法转移到派出所,和包括所长在内的所有民警和青年治安活动家进行了交谈,但没有任何成果。

据报告,焦允俊表达了以下意见。 这两项工作都应该是筯桥本镇的人做的,估计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所以,第一,秀才桥的事情还在继续调查,盯着一个叫花子的人调查;第二,小皮匠和李大牙吵架被传唤的事情镇上很多人都知道,单凭这一点应该不会惊动尤信子。 她关心的是李大牙被带到单位后,王富贵为什么没有获释。 所以,她安排的眼线应该很关注这件事。 你怎么关注? 王、李被传唤后,一直盯在派出所附近的是——,应该按这个思路查、查!

两个侦查员马上按照焦允俊指示的方向去调查,居然找到了对方。 焦允俊的预想果然很好。 向尤先科通报了鞋掌信息,撒了小皮放进派出所的消息,是同一个人——在拥有乞丐和打工双重身份的本町一个人闲着的韩琦贵根。

戚贵根在乞讨期间,给杭城和笕桥之间来往的游客、走亲戚的、或者滚土特产的商人做丈夫,帮他们运输行李和行李,赚点外快。 落网后,他向到访笕桥町的一位50多岁的老奶奶解释说,他是被临时雇佣为“地下交通员”的。 这位老奶奶,当然是假扮的尤信子。

尤信子的防范确实到位,应该知道江南小镇的居民对到访的陌生人有着自然的关注。 笕桥有军用机场,派出所民警更加注意外来人员。 所以,她采取的是安全第一的方针,不露面就能不露面。

“老妇人”坐着戚贵根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小船,在镇上寻找适合做“临时工”的人。 最后,从10多个被提及的人中选出戚贵根人和小皮匠王富贵,询问了小皮匠在杭州经常出没的地方。 于是与戚贵根达成了商谈,但当时没有说明具体要做什么,而是说“你一定是做好了的小事”。 这时,小船也快到笕桥了,尤信子决定不进城,让戚原路回去。 接近街道时,停船上岸,预付了当场规定的一半报酬。

戚贵根老实执行“老太”的指令,每天下午四五点去杭城拱桥。 如果“老妇人”希望他做什么,他就会出现在那里。 此后,他一连去了三天——12月15日,终于见到了“老妇人”。 对方叫他从第二天开始在秀才桥下取鞋掌五天。 然后注意小皮匠王富贵的动作,如果有什么异常,要马上去杭州通知孩子。

“奶奶”给了他一个送鞋掌的地址^鱼桥公寓门口有一个没有地址的信箱,他每天下午从秀才桥下取了鞋掌后,就马上进城,在鱼桥公寓前放进了那个信箱。 如果发现被派出所抓住等小皮匠事故,就装作看热闹的样子,问问发生了什么吧。 如果小皮匠长期被关押不出来,就要马上赶到卖鱼桥,用小刀在邮筒右下角刨好小木块。 当天,戚贵根在派出所外走了一会儿,见李大牙获释,小皮匠还没出来。 又等了半个小时,突然,一个小皮匠被铐上徐所长、民警老钱等人带走,坐上对面河码头的派出所押解囚犯、一艘运货物的小船,向“老太”报告,拔腿就往城外走。 正好运煤卡车卸完煤正要回城,他向认识的行李员说想上车就走了过去。 人家说只要你不脏,就上车吧。 于是,他坐上了后面的车。 这样推测,小皮匠还没被带到杭县公安局,就在卖鱼桥公寓前的邮筒右下角做了记号。 他不知道那个“老妇人”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个密码的。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老妇人”。

审问结束后,焦允俊马上对孙慎言、谭弦说:“去卖鱼桥吧! ”他打招呼说。

卖鱼桥原是锦桥,过去,杭城的渔民们在这座桥和附近的道路上集中卖鱼。 坊间称这座桥为卖鱼桥。 本案中尤信子临时雇佣的“地下交通员”戚贵根所说的公寓,位于卖鱼桥西侧的莫干山路。 焦允俊三人过去去看,看到公寓一字排开,共有十户十户十户二十户人家。 听说各家的玄关都在道路的这边,建筑业者听了占卜师的话,把临街的玄关改成了后面。 但问题是,先是民政局不允许把门牌往后挪,然后邮局跟进,拒绝把邮件送到各家新门口。 住户们没办法,只好找些旧木板边的材料,在临街的墙上安上一个简易的邮筒。

如今,侦查员看到的信息框高度偏低,材料、样式、色彩各异,让人眼花缭乱。 审问的时候,戚贵根说得很清楚。 他把鞋掌放在一个表面涂了黑漆,上面用白漆写着“信笺箱”三个字,但没有门牌的长方形木箱里。 信箱的右下角告诉了他被小刀削掉木片,小皮旺发生事故的信息。 眼前的20个信箱有黑有白,除了“信箱”三个字外,下面还有地址。 没有人只写了“信箱”,没有写地址。 从其他颜色来看,也有不写“信信箱”的,但各自都写着地址。 家家户户的箱子都看了看,突然发现墙缝里有钉子刺伤人的痕迹。 探员们突然发现,尤信子似乎在这个位置临时增加了一个信报箱作为信息传递的交接点。 意识到事故后,她拆除了这个箱子。

搜查员不相信尤信子住在这栋楼里,也不相信她和这栋楼里哪个人家的人在交往,但是来到派出所,决定召集20户居民(每户一个)开会。 搜查人员分为两次,一次通过会议了解情况,另一次去公寓挨家挨户进行走访,调查是否有住户发现墙上临时增设了木箱,然后又拆除。

调查没有结果。 即使拜访公寓附近的邻居、店铺、通勤客、在街上行走的小贩,也得不到任何信息。 对公寓的调查就此中断。

当天晚上,焦允俊、孙慎言、谭弦三人开会研究事件。 焦允俊再换个角度想想。 如果我方情报员在敌占区活动的话。 比如我们三个。 那么,我们该如何完成与戚贵根的信息交接? 首先,尤信子的道路数是正确的。 从防范的角度来说,接收信息的一方可以尽量避免和交通人员接触。 这样的接触不仅容易被关注,还有另一个危险。 也就是说,交通员可能被敌人发现并追踪,发动了叛乱,所以必须防范。 为了安全起见,通常交通人员会设立秘密地点放置信息,自己等待机会去取。 其次,戚贵根执行的另一个任务是在小皮匠发生事故时紧急发送警告密码。 这在以前做隐蔽丁作的时候也经常遇到。 我记得有一次,我老了不利,一天跑了镇江、南京五个密点。 竟然到处都有警告密码。 当然,尤信子这次赋予戚贵根的使命与联系安全无关,但性质是一样的。 她不知道会不会发出这个警告,什么时候发出,所以要经常小心。 这是很重要的。 我们可以据此推测她的着陆地点是哪里,最少是哪个区域。

她有“总是在意是否会发出警告”的需求,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那么,她怎么办? 根据我们以前在白区做情报工作时的做法,一般不能直接在警告点周围进行监视。 敌人并不愚蠢。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这话不是我说的。 在实际工作中,我焦某遇到过智商比我高得多的对象。 如果我采取躲在这种警告点周围的方法,一边做秘密工作,一边注意有没有发出警告,那基本上一周内就会被敌人发现。

我想尤信子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她不可能一整天都盯着卖鱼桥的公寓周围。 可以采取两种方式:雇人小心,或者自己在公寓附近,假装一会儿,比如两个小时,散步等,瞥一眼公寓的前面。 经过公寓的时候,她一步也不用停下来,也不用特意盯着信报箱,只要扫一扫余光就行了。 因此,她把信报箱涂成了黑色。 右下角的黑色表面被切削,露出原木的颜色。 那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事情。

在这里,焦允俊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个部下。 "你觉得尤信子会选择这两种方式中的哪一种?"

孙慎言、谭弦两人的观点一致。 后-应该选择种子。 为什么? “一事不扰二主”,如果她选择前者,不如让戚贵根直接去她指定的地址直接报警。

焦允俊一拍大腿,“对了! 就这么简单! ”

继续分析,三探员认为既然是后-种情况,尤信子的落脚点就应该在鱼桥公寓附近。 逃出嘉兴站后,尤信子往往不会躲在这个立足点上,这里或许能找到过去活动情况的线索。 焦允俊最后拍了照片。 从明天开始检查这个!

没想到,才过了3个多小时,12月20日凌晨3点左右,浙江省公安厅机关人员骑着摩托车来到特案组临时驻地,发来了刚收到的密电。 焦允俊随后看了一会儿惊讶,马上孙慎言、谭弦马上穿好衣服起床,呼吁紧急出动。

密电是郝真儒从上海发来的。 郝真儒、沙戈麟、张宝贤、支富德四人在上海蹲守逃亡者尤信子,同时按照已经掌握的尤信子活动情况、社会关系等进行复查,重点挖掘此前可能被忽略的情况。 由于工作量大,在马处长的协调下,向特案组临时增派了人手,加上原来的外援,将30多人分成4组,由特案组的4名搜查员各负责一组。

12月19日,张宝贤带领他负责的一组侦查员重新检查了以前在尤辛多栖息地发现的几个片段。 这些物品中有一个旧樟木盒子,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从书籍、报纸、星照、化妆品广告、万金油空盒、手电筒、存旧了的电池、缝纫机和收音机零件、小工具、针头,林林总总总有五六十种。 房东说,尤信子当初从这个地址搬家的时候,打算把这些东西当垃圾扔。 但是她身材纤细,显然看起来不能把这个大箱子放出去,给房子的时候向房东求助,在她离开后,把这个木箱和其他打扫过的垃圾一起扔掉。 为此,她特意买了两盒“美卡”香烟给房东。

那个樟木盒子虽然油漆斑驳,但箱体完好无损,只要重新涂一遍,就是一个崭新的盒子。 要知道,在当时的经济情况下,普通老百姓家里有这样一个樟木盒子,那是值得夸耀的资本。 于是房东一口答应了。 后来,房东忙于其他事情,把这个箱子和里面的东西一起搬到阁楼里,晃了两年没动。 侦查员来调查时,见多识广的房东觉得前面房客惹的麻烦不少,无法掩饰。 我把箱子和里面的东西一起交给了他。 特搜组的探员进行了检查,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现在,郝先生

儒家要求张宝贤重新检查箱子和里面的东西。 他的理由是,尤信子既然考虑让房东处理掉这个箱子,就不会放过任何可能透露信息的东西,但也不排除她当时还留有什么线索。 现在没有其他突破口了,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宝贤几人根据这个思路再次进行了检查,把这项工作做得比以前更彻底,不仅把所有书报的装订线拆开,还把整个樟木盒子拆了,复原成一块木板。 但是,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天黑准备领丁时,邓真儒给他们送去了晚饭。 有人留言说,让张宝贤等人把所有物品都登记在账上,作为资料放案件档案。

几个探员吃过晚饭又开始加班了。 做到一半,张宝贤登记了拆下的古籍线装书,那是上中下三卷石印医药书,书名为《江南医案拾萃》,没有注明出版者。 只注明《太湖隐士篇》,标价银洋三元; 其内容为明末至清代晚期江南地区名老中医游方郎中治愈各种疑难杂症的病例,每一个病例都写得简明扼要。 张宝贤时太累,内火上升,口腔有两处溃疡,不影响工作,但饮食时有疼痛。 我突然想到这本书里有没有治疗这种症状的处方,仔细读了一下,发现了几个处方。 它针对不同症状和病因的口腔溃疡,治疗方法复杂简单,最简单的方法现在就可以实施。 想起附近有一家晚上可以点药的中药店,我开了中药,回去一看,真的就像书中说的“一定要看奇效”一样,嘴里很快就不痛了。

其他几个搜查员看到后很吃惊。 有人开玩笑说,上半年看这本医书,也许能成为医生。 另一个过了五十岁的探员,这不能说是真的在玩。 小时候,我从老人那里听说了小刀会谋反的故事。 小刀会创始人刘丽川背叛中医老方,对贫困群众说是免费治病招人的。 漫不经心的闲谈提醒张宝贤,认为这确实是速成郎中的捷径。 尤信子手边放着这样的医书,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个女间谍不也用这个方法把自己变成祖传的中医吗? 现在躲在哪个角落治病呢? 想着想着,有了咨询战友的冲动,但马上忍住了。 眼前的是战友们,是真实的,但特案组是有纪律的,外援只能听指挥,完成分配的工作,不能参与事件分析。 张宝贤有什么想法只能向领导报告。 现在他的领导是邓真儒,也就是只能对老邓先生说。

邓真儒听了,觉得有话有理。 但是郝先生工作很严谨,无风不起浪,开不了篷。 现在,我把那三卷医书发给他们,让他们仔细翻阅,又把特案组剩下的三名搜查员召集起来开会分析,忠实地记录下来。 最后,正好把这件事拍照并通报给了正在杭州寻找尤信子线索的特案组长。

焦允俊的工作风格不同。 接到密电,马上呼叫孙慎言、谭弦,凭直觉,我觉得老郝提供的这个信息在我们这边很有用。 你俩把什么看得很高? 三人再次分析了小皮匠和戚贵根的供述以及鱼桥公寓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奇怪信报箱,最后判断尤辛德很可能成为中医,躲在附近一带。

那就毫不犹豫了。 马上排除故障。 考虑到为了不惊动尤先科,不能让其有大的动作,犯人再次逃跑了。 侦查员分四个班以卖鱼桥为中心,分头找附近的诊所、医院、中医店铺的地址,先不问,等天亮再商量。

上午八点,焦允俊下令行动开始,但还是按照原来的分工,四通人员同时出动,装病去诊所、医院、中药店检查。 30分钟后,孙慎言负责的湖墅路上的“真源堂”,当场抓住了坐在堂内问诊的“速成中医”尤信子! 十.代号:捕红鸟蜘蛛

当天下午,尤信子被带到上海,很快特案组进行了询问。 原以为这位女间谍一定会顽抗,没想到尤信子竟愿意配合,有问题必答,不问也答一对补充自己的口供。

1937年底,在上海虹口日本洋行打工的尤信子被侵华日军招募为特工,被送往横滨陆军特工训练基地接受训练。 再次回到上海滩,尤信子的公开身份是舞女。 在此期间,她为日军收集了大量关于“军统”“中统”、中共、苏联、美国等的情报。 尤信子的特务活动能力不仅得到了日军的肯定,还引起了美国情报部门的关注。 抗战胜利前约两个月,一位平时与情报打交道的美国特工(持德国护照,对外是洋行经理)频繁会晤她,最后要求她加入由尤辛担任的“战略情报局驻上海第五联络站” 对于自己成为双重间谍,尤信子抱有罪恶感,认为这是对天皇的背叛。 但是,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巴塞尔姆出示了特别课程的暗杀名单,尤信子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份名单上的是日军出于保密需要决定永久封印的内幕,大部分是中国人,少数是日本和其他国籍的正式或非正式间谍,桥本有信子——尤信子也在其中。 从那以后,尤信子放弃了,为美国服务。

1946年4月,“第五联络站”结束使命,被废除。 巴塞尔在离开中国前通知尤辛,战略情报局即将解散,美国政府正在建设新的情报机构以取代该局。 考虑到她的能力和忠诚,我相信即使新机构成立也会取得联系。 在此期间,按月发放足以维持她的日常生活的特别津贴。 如果在这个时间让你学点东西的话,也许以后可以用。 尤信子申请了西方拳击学校,每天接受了三个小时的训练。 另外,她自学了中医。 搜查员发现的三卷医书,是她从旧书店捡到的教材。

1947年12月,尤信子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新上司。 那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脸角清晰,看起来像中国人,说着一口略带地方口音的北方官话,有美国护照,名字叫艾德奎恩。 当然,对于有资格成为巴塞尔继承人的特来说,什么国家的护照都可以得到,真的没错。 对方告诉尤信子,他的中国名字叫鲁汀,以后适合做“鲁老师”。 鲁汀向尤信子下达的指令内容包括协助收集和转播信息的国民党、中共、其他党派、苏联、英国、法国等华侨在江南地区的活动情况等。 半年后,突然下达新指令,尤信子前往苏州、杭州、南京、镇江四地,以行医、经商、绘画、理发四种职业办理落户手续,但这样安排的理由尚不清楚。 当时还在旧政权统治下,中情局在国统区有关系,尤信子的定居、就业安排很顺利,她自己不用担心。

来这里的时候,尤信子一脸得意。 “所以,江南除了上海外,还有四个合法身份。 如果我对你们有点重视,也许大家想这样见到我,只是想得太久了。 ”焦允俊说:“佩服! ”点了点头。

郝真儒担心焦允俊说话不当,马上咳嗽提醒。 但是,焦允俊向下面发表了意见。 “人们常说狡兔三窟。 你有四窟,已经超重了。 所以是狐狸。 但是,你左右为难,最终没有逃出罗网。 只是一只低级狐狸。 尤先生,你同意我的见解吗? ”

邓真儒马上中断了。 “尤信子,到了这一步,说这话也没有意义,请继续说明。 ”

尤信子奉命在四地搭建备用脚手架后,老板不让她做具体工作,只是要她往返于四地,轮流露面,掩护自己的新身份。 1949年春节前两天,马丁给她在理查德酒店喝咖啡,说:“国民党政权很快就会崩溃。 美国政府是否会继续支持国民党还没有定论。 无论国民党和共产党是否统治中国,中情局都需要在中国的每一个,特别是上海和周边的长江三角洲地区建立牢固的信息系统。” 我已经接到命令,三个月内组成情报组,代号“红鸟捕手”,我是组长,尤先生是我的助手,应该是副组长。 以后我一离开这个职位,我建议你接替领导的职位。

这时,科班出身的讯问达人沙怼麟开口了。 “尤先生,你说的礼查饭店我以前经常去。 咖啡店的环境很好。 服务员的礼貌和伦敦有名的咖啡店很相似。 但在你说的当时被中情局雪藏的情况下,别人邀请你去那里喝咖啡似乎不合适。 别的不说,你的服装可能会被门童拦住。 所以,你刚才值得讨论这个说法吗? 我说过了吧”

沙戈麟一开口,焦、郝马上不说话了。 他们知道高手开始起作用了,他打算从囚犯嘴里溜出来

和那个例行公事见面的详细情况,是为了之后进行调查。 当然,这样的路数对受过反侦探训练的特来说未必有效,所以焦允俊的外表看起来很轻松,但在心里暗暗祈祷。 我希望眼前的人能很好地陷入其中。 后来的事实证明,尤信子在与沙戈麟的对话中,无意中泄露了消息,专案组利用这些信息调查了鲁汀的线索。 这是后面的话,在此暂且作罢。

然后,就变成了捕红鸟的故事。 尤信子看着眼前被称为“土八路”的搜查员们,想履行老师的职责。 “你们知道什么是捕鸟吗?”

后来焦允俊承认他不知道,沙怼麟也没听说过,但喜欢读书的邓真儒和谭弦知道。 郝真儒当时在租界巡察室内勤时,也曾目击过被刑事部侦探查获的从台湾带来的上海捕鸟活体。 现在谭弦和你只说了两句话,尤辛就蔫了。 马丁向她解释说,上边之所以为情报小组起这样的代号,是因为这伙特工不仅希望在中国共产党控制的红色环境中保护自己,还像捕鸟一样反过来吃掉对方。

审问进行得很顺利,但调查人员最希望看到的关于红色捕鸟情况的希望落空了。 尤先科说,她被任命为马丁的助手,但活动只是招募“临时工”收集信息,对特工小组的核心机密,如人事情况、交通人员、联系方式等一概不知,与马丁也有单线联系。 因此,特案小组认为她只是这个小组的普通间谍。 “助手”只是一种掩饰,“应该是副组长”、“接替组长”这些话都是空头支票。

特案组的很多成员都做过情报工作,情报组的领队助手知道该做什么。 用户信子自称是组长助手,但不知道捕捉红色蜘蛛网的小组的成员数量和活动情况。 不仅要自己收购支票收集情报,还要采取行动对已经造成潜在威胁的对方直接闭口不谈。 如果这是组长助手的工作的话,真的很搞笑。 后来想起来,中情局不能把这样的特勤组交给尤信子负责,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解放江南之前,他们就开始在尤信子的苏州、杭州、南京、镇江各地设立活动据点。 显然是打算让尤信子长期潜伏,她只是用作收集情报的工具。

12月21日上午,特案组长焦允俊向马处长报告了所有情况,马处长要求在最短时间内逮捕所有红蜘蛛网捕获特工.小组。 此外,他还透露了只有高层领导人知道的信息。 这件事已经引起北京的重视,要求尽快破门。 事件可作为中央有关部门分析当前国际形势的参考依据。

特案小组马上召开了会议,讨论如何执行上级的指示。 大家认为,必须深挖红蜘蛛的根底,不仅要分辨被捕尤辛坦白的情况,还要侦查持有美国护照的红蜘蛛捕获头目鲁丁。 焦允俊称鲁丁为“蜘蛛头”。 大方向决定了,大家开始讨论具体细节,各抒己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唯独邓真儒一言不发,仿佛坐在钓鱼台上。 焦允俊马上意识到郝老先生大概有想法,表示大家很安静,听郝老先生的。 果然,在焦允俊的支持下,郝真儒阐明了自己的意见。 尤信子的口供有待鉴定核实,鲁汀的线索也不能置之不理,两项调查是同时进行的。

对此,焦允俊有不同的意见。 他的想法是集中力量,盯着马丁查线索。 为什么呢? 焦允俊这样说。 “我考虑了一下。 尤信子这样的女间谍,最多不过是捕鸟的细腿。 纤细的脚不可能知道蜘蛛的头,也就是马丁是怎么想的。 她只是按照头的指挥行动。 现在她被逮捕了。 这条腿已经断了。 蜘蛛必须把这只纤细的脚和它自己分开。 这是信息工作的规则。 即使尤信子坦白的内容中有追踪路由的线索,那也早就被切断了。 根据我们对尤信子情况的分析,她只是那个特勤组的普通成员。 马丁是领袖,那是老牌的特勤。 他以前和尤信子交往的时候,肖有隐藏自己身份信息的路数。 尤信子的口供当然需要审计,但对这种善后工作不能抱太大希望。 我的直觉告诉我,时间很紧,在这两者之间,我们应该密切注视和追踪马丁的线索。 ”。

邓真儒认真听着,到了最后慢慢点了点头。 于是,对尤信子口供的鉴定验证,由郝真儒带领外援便衣负责,全组其他侦查人员扑向了马丁的线索。

焦允俊对跟踪鲁汀的热情和冲动,与审问尤信子时沙撒麟和女间谍的对话内容有关。 科学班出身的沙怼麟擅长盘问,擅长从盘问对象口中随意传入信息。 对尤信子的讯问就是这样,表面上,沙戈麟怀疑他会在尤信子所说的礼仪饭店和马丁见面。 其实,这是为了让尤信子说出见面的详细情况,发现蛛丝马迹。 沙戈麟的目的达到了。 尤信子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无意中透露鲁汀就像礼查酒店咖啡店的常客。 审问结束后,沙怼麟将焦点对准允准说了他的推测。 焦允俊知道沙戈麟很谨慎,没有把握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所以对这个判断很有把握。 他认为如果沿着这个线索追踪的话,很有可能发现鲁汀的踪迹。

散会后,焦允俊等6名侦查员前往外内渡桥畔的礼检酒店了解情况。 这家位于黄浦江和苏州河交汇处的酒店由英国商人于1846年创办,是上海滩最早的现代化酒店之一。 这件事发生时已经是百年老店,当时租给民营企业建华房地产公司经营,仍然由英国人管理,但大部分员工都是中国人。 根据全国总工会的要求,上海的大中型中外私企已经成立了工会组织,焦允俊一行人去了酒店后,找的不是英国的高管,而是董事会的负责人。 说明来意后,工会负责人立即联系英国高层管理人员,安排他们在酒店咖啡店的中外人员下轮流接受搜查人员的询问。

经过调查,诚如沙戈麟、焦允俊的估计,那鲁汀确实是咖啡店的常客。 但是这个人一个人来喝咖啡的次数很多,和在咖啡店见面的人的比率约为20:1。 也就是说,即使他每天来喝咖啡,平均三周也只能见一次面。 当然,他不可能每天都来喝咖啡,所以至少平均一个月能在咖啡店见一次别人。 这样的常客多在餐厅的咖啡馆里,在看门人和服务员眼里不过是熟人,一般很难根据搜查员的描述(具体说明尤信子的口供)来编号,即使打了号码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 然而,焦允俊一行的运气出奇地好,遇到了意外的——

大约一年前,咖啡店来了一位英国著名的小提琴家。 这个人和咖啡店的英国老板一样,少年时代作为伦敦泰晤士河第四码头的少年霸主有过小小的泰波历史。 后来,两人离开了伦敦,一个去美国费城学小提琴,一个来上海打工,从洋行上街的推销员一步步成为老板。 时隔30多年在上海重逢时,两人感慨良多。 小提琴手兴奋之余,当场演奏了两首名曲。 那个场景被喜欢摄影的常客桂老师拍摄了。 那天正好马丁也在喝咖啡,所以被拍成了场景。

咖啡店的老板把照片放大放进相框里举起来,但很快就遭到了马丁的抗议,要求把照片里的图像处理掉,并销毁底片。 业主觉得不理解,就请南京路有名的“王开照相馆”处理照片,重新做了。 拍照的时候,老板约鲁汀一起去“王开”,让他审核删除视频后的照片,得到鲁点头同意后,又让鲁检查底片,递过去剪刀让对方亲手销毁。 鲁丁又和老板一起回到里查酒店,亲手销毁了原来的放大照片。 这样的经历让咖啡店的英国老板自然印象非常深刻,据焦允俊介绍,焦允俊很快就产生了兴趣。 让特案组长吃惊的是后来——老板拿出了工资的新放大照片,清楚地展示了马丁的脸。 原来,英国老板第一次扩展这张照片时,让“王开”做了三张。 如果以后坏了,还有备份。 鲁迪抗议后,上司销毁了原来的照片和底片,但没说手头还有两张。

可以想象这起事故对特案组的调查工作有什么意义。 在这张照片上,探员很快就得到了有关马丁的线索。

线索共有三条。 那是三个外国人:犹太电商米迦勒、白露房地产经纪人卡亚尔和前公共租界交响乐团法国琴师布鲁诺。 据几位服务员回忆,最近一年多来,马丁在里查酒店的咖啡馆里和这三个人分别喝过两三次咖啡。 侍者之所以记得这三个人,是因为这三个人的业务都和里奇酒店有关。 以前,他们经常出入里查酒店。

那么,上海解放后,这三个人还在上海吗? 根据线索提供者,他们没有离开上海。 最近有人来喝咖啡,也有人在路上相遇。 和电商米克尔和维修人员有业务交流。

专案组首先前往上海市公安局外事办公室,查阅解放后继续在上海居留的外国人登记资料,对这三人进行初步评估——

犹太电商米克尔从30年代初开始在北京路经营电气安装维修公司,兼营门市部销售各种电器零部件,生意红火。 上海解放后,由于采购渠道受阻,生意受到影响,兼做旧货买卖。 犹太人在上海的情况有点微妙,他们有自己的圈子,是其他外国人看不见的另类,这种情况他们只重视做生意,对政治不感兴趣。 根据米克尔的资料,此人从未参加过政治相关活动,交往的中外人士也没有敏感对象。

白露房地产经纪人克阿尔和米克尔的情况一样。 当时上海的白露也和犹太人一样是“逃亡者”,谋生手段和犹太人一样。 不同的是,白露中既有俄罗斯贵族出身,也有沙皇时代从政履职的,他们中的一些人离不开政治。 除了经济利益的诱惑外,他们还为各种政治势力充当情报员,参与少数恐怖活动。 据注册资料显示,抗战时期,他曾因从事房地产经纪人职业便于信息收集,向“军统”、“中统”有偿提供信息。 此外,他还接触了中国共产党的地下工作人员,提供了非常周到的房地产信息和租赁服务,20世纪20年代后期到30年代前半期,中共中央机关曾设在上海一段时间,为了安全起见,有必要频繁更换机关地址,设置备用机关和住宿场所。 (另外,还掩护了特警行动者的锹奸工作。 至于克阿尔和鲁汀的接触是出于什么动机,有待调查。 但是,特案小组的搜查员推测,解放前也只是偶尔招揽情报“临时工”,没有追加特务组织。 现在是新社会,他见证了人民专政的力量。 一般来说,不会跟着红鸟捕风捉影这样的情报组织敷衍了事。

法国琴师布鲁诺的经历比较简单,他来自里昂一所中学的音乐教师家庭,受到家庭的影响,肖幼喜欢音乐。 少年时代随学校组织的暑假旅游团来到上海,从此就喜欢上了这个东方最有名的国际大都市。 十八岁的时候,他拿着一把小提琴,乘着远洋轮再次去上海旅行,之后就再也没有留下来,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 他在上海成家,和中国护士结婚,生了两个女儿,现在已经结婚了。 布鲁诺曾长期在公共租界交响乐团工作,抗战胜利后租界不复存在,原交响乐团成为国民党市乐团,他被留级后继续拉小提琴。 不久乐团解散后,他开始了音乐家教。 又到舞厅“洋琴鬼”(以前沪上坊间对外国乐师的称呼)住所地管区派出所对布鲁诺进行的鉴定,没有发现此人与反动组织有牵连。

第二天,也就是12月22日,特案成分分三次前往这三名外国人员那里调查情况。 既然他们以为自己能成为马丁请他们喝咖啡的对象,那就一定有戏了。 但是,三个搜查员分别和这三个洋老师说话,却掉了一副大眼镜! 三个人说的卢廷答应的事,我不敢相信他们说的是实话。

电商米克尔说那是1949年4月下旬的事。 那天,他接到了马丁的电话。 因为对方说英语很流利,所以犹太人的上司也用了英语。 鲁丁说他的外国朋友想购买舶来品的电器零部件,并要求他在上海找一个合适的零售商。 他想起以前在理查德酒店的咖啡馆遇到过经常和客户谈生意的米克尔老师,觉得在理查德酒店这样的地方能商量商务合作的老板应该很可靠,所以向朋友推荐了米克尔老师。 朋友回复后同意了。 让鲁汀先和米克尔接触谈谈意向,如果有合作的可能性,他会从外埠去上海正式协商。 所以马丁给米克尔打了电话。 两人见面后,米克尔看到对方出示的购买清单,非常兴奋。 这是一笔大生意,他竭尽全力试图捆绑对方。 离开理查德酒店时,米克尔觉得这次谈判进行得很顺利,期待着下面正主的“外口朋友”登场。 但是……没有下文。

白露房地产经纪人克阿尔医生的情况和犹太老板一样。 鲁丁也给他打电话,要求他见面。 自己来自英国,受一位富豪朋友之托,想在上海物色一套适合开医院的房产,说租也可以。 由于国共内战,夸尔当时的业务不景气,听说有这样的机会,1949年4月很高兴

月12日晚上去礼查饭店约好。 下面的处境是犹太上司的版本。

法国琴师布鲁诺的情况和上面的两个人一样。 如果说无论如何都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他的住所没有安装电话。 马丁先生通过寄信联系了他。 两人见面是在1949年4月17日下午。 布鲁诺的工作性质、故事的版本有所变化,所以有个朋友想开小提琴培训班,想请布鲁诺老师教他。 具体的事情也是正主直接来商量的。 布鲁诺先生等待着好事的实现。 当然,没有下文。

那么,马丁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地址的呢? 很简单,犹太老板和中俄经纪人都在报纸上刊登过广告; 布鲁诺住在里查酒店附近的米勒路-峨眉路,他在住所门外的墙上钉了一尺多见方的搪瓷广告标牌。 他汀显然是据此得到信息的。

三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调查人员对此进行了分析,认为结合里查酒店咖啡店老板和员工提供的信息(马丁自1949年4月底以后再也没有来过)来判断,应该是可靠的。 这是因为,解放后,新政权一进行调查,他就经常光顾礼检酒店,为了扰乱调查的视线,一定知道他做过这样的事情。 当然,现在对特案组来说,面临着再次断线的危险。

怎样才能查到马丁的下落?

十一.鲁汀落网

当晚,特案组的7名侦查员再次开会分析案件。 郝真儒看清并检查了尤信子的供述内容。 那两天寒流袭来,他感冒发烧,但仍然继续上班。 当然,因为不能骑马到处跑了,所以留在驻地镇坐指挥。 现在调查结束了,郝先生的热度也下降了。 现在先汇报一下工作情况,临末看来还是焦允俊同志走对了路。 尤信子的供述对追寻鲁汀毫无价值。 焦允俊听着觉得很有用,对视着静静等待,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已经过去了,小焦,下次轮到你了……”

焦允俊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啊,别人夸奖我的话,我会担心不够夸奖。 你看,我真的很担心”

大家哈哈大笑。 已经笑了,焦允俊说:“言归正传吧。 问尤信子的时候,关于传达收集到的信息她是怎么说的? 小谭,读一下笔录。 ”

谭弦拿起装订好的笔录稍微翻了翻,读了读其中的内容。 内容提要尤信子按照鲁汀的指示,将收集到的信息发送到了预定地点——上海蒲西路天主堂街徐家汇天主堂邮政编码栏。

邮政栏是什么概念? 是一些大公司、报馆或公寓的开放式纸盒,通常设在人口密集的大厅。 徐家汇天主堂是远东第一大教堂,是中国著名教堂,天主教上海教区主教座堂,堂内可容纳三千多名信徒进行礼拜等活动。 天主堂与附设的天主教上海教区主教府和修女院一起组成独具特色的西洋建筑群,占地数千平方米。 1910年9月完成后,由于教徒持续增加,专业的神职人员、勤杂工和教徒志愿者也增加了。 根据当时的规定,信徒的邮件可以送到教堂,信徒自己去拿,以此来表示对教堂的信任。 因此,教堂每天都会收到很多邮件。 邮递员必须在台上运送,必须放进麻袋里。 有时不仅要用麻袋,还要用三轮车和汽车运到天主堂。 天主堂收到邮件后的分类很费工夫,所以在内部设立了公共邮政栏。 请让邮递员直接把邮件放在信箱里,收件人可以自己领取。 这种做法一直持续到1951年。

用焦允俊的话说,不得不佩服鲁汀的智慧。 他把尤信子收集到的信息用普通信件或印刷品寄给徐家汇天主堂的公函栏,让他们自己去或发。 这样有名的教堂,即使在没有活动的工作日,出入的教友和游客也络绎不绝。 鲁丁混入其中,走到邮箱那里,拿起邮件,和普通朋友一样,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宅在市里”就是这个意思,越是热闹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我再也不能指望通过礼查饭店查到摸鲁汀的线索了。 特案组必须着眼于徐家汇天主堂。 怎么能调查? 这让特案队相当犹豫。

当时上海有上海教区第一批以中国籍主教龚平梅为首的反动教士,敌视新政权,秘密从事颠覆活动。 新政权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这是内部核心级的秘密,更不用说普通的搜查员了

是的,即使是相当水平的政保干部也不知道。 但是,由于华东特案组工作的特殊性,组织上比较中肯的尹纯儒两组领导通风报信,工作中需要与天主教人士打交道时,值得借鉴。 目前,专案组计划将搜查触角伸向徐家汇天主堂,目前只是调查堂内公共邮栏的使用情况,但只在秘密进行。

焦允俊、郝真儒利用会议休息时间私下交换了意见。 鲁汀认为,目前他肯定知道尤信子已经被捕,按照情报工作的惯例,传递这一情报的通道应该明显关闭,至少今后-一段时间内不能重用。 所以,乔装打扮告诉朋友天主堂坚守守兔显然是徒劳的。 只要用别的方法想办法——,就能拿着马丁的照片问教堂内部的人吗?

这是邓真儒提出来的,焦允俊想。 现在似乎没有更稳妥的办法,似乎只有从这个上面考虑了。 回头让同志们一起斟酌一下吧。

正商量到这里,马处长突然来了。 焦允俊知道,用眼睛瞥了一眼对方怀里膨胀的胸膛,一定会有一句犒劳的话。 嬉皮士笑着说。 “我正在和郝先生商量如何解决烟草短缺的问题。 部长来送温暖了”

马处长发出的是“听说真儒最近发烧了。 让我们看看”的美国奶粉。 说着把奶粉递给郝真儒,转过头瞥了焦允俊一眼,“香烟? 我忘了。 ”

焦允俊的表情不变:“处长,据说我生气了。 他们可能不知道,我烧焦的鼻子也很厉害。 即使你的旧棉大衣裹得很好,只要怀里有烟,我就能闻到,好像不止一件。 ”

“那是狗的鼻子! ”马处长掏出怀里的两根香烟放在桌子上。 “我是来探望你的。 顺便看看你们的工作进展情况吧。 有什么困难吗?”

焦允俊赶紧报告了情况。 “我在和郝老商量该怎么把触角伸向教堂,但还是无能为力。

马处长沉思了一会儿,慢慢地点了点头。 “今晚会忙到这里吧。 请马上休息。 这个问题我查一下。 明天打电话。 在没接到电话之前,暂时不要行动! ”

第二天上午,马处长的秘书杨先生在电话里传达了领导的指示。 特案组的同志连日来都在辛苦。 今天可以休息。 会议的事情,由组织另行安排,结果出来后通知你。

随后,马处长推测,由于解放后上海天主教的部分神职人员有交易迹象,组织上有可能已经建立了从内部获取信息的渠道。 为了不让专案组的调查惊动龚品梅集团,可以把这件事交给组织安排在徐家汇天主堂的内线。 马处长连夜向上级报告了自己的构想,并很快得到了批准。

12月25日中午,马处长告诉特案小组,根据内线的秘密调查,没有发现疑似鲁丁的人徐去了

家汇天主堂公共邮栏取过邮件。

看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那么,往下应该怎么办呢?焦允俊、郝真儒正束手无策时,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礼查饭店工.会领导老吕打来的,说一位三个月前已退休的庶务老苗今天上午外出办事路过饭店,顺便来看看老同事。此公打十五岁进礼查饭店干到六十岁技工退休,在饭店整整干了四十五年,老吕想起此前侦查员调查鲁先生无果,曾留言要求工会方面相帮留意(礼查饭店属于外资私企,工会是唯一可以依靠的组织),于是拿出侦查员留下的鲁汀的照片,问老苗是否有印象。老苗一看就说眼熟,这位华侨先生以前经常来喝咖啡,有时还去餐厅用餐。去年秋天,有那么一阵儿,每周一两次吧,这个华侨都会带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来饭店的舞厅跳舞。以老苗历练多年的职业眼光,一眼就看出那女子应该是做舞女的,不仅舞技娴熟,而且言谈举止间带着点儿风尘相。老苗能回忆起来的也就这点儿内容,但工会方面还是立刻致电特案组告知以上情况。

焦允俊接听电话后,额手称幸:“天助我也!”

郝真儒也很兴奋,不过他还是没忘记说一句:“这是人民群众支持我们的工,作,跟‘天’没有关系,所谓‘天助我也’,那是带有封建色彩的说法,你以后要注意。”

焦允俊寻思这老郝真逗,好不容易柳暗花明,俺开心都来不及,他还板着个脸做政治思想工作。他故意逗老郝:“怎么跟‘天’没关系?‘天’是什么……哦,具体是什么,咱也说不

清。但我说的‘天’,指的就是人民群众。我们是革命队伍,来自人民群众,我们闹革命,也是为了人民群众。人民群众就是我们的‘天’。刚刚人民群众之一苗老爷子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关键线索,所以我说‘天助我也’,一点儿也没错啊!”

郝真儒哪里有这份胡搅蛮缠的本事,只有苦笑:“我真服你了,你以后可以去做律师了。”

焦允俊笑道:“老郝你生性严肃,加上细致认真,可以当法官。今后咱哥儿俩一个律师一个法官,在法庭上还是你一句我一句逗闷子,多好……”看郝真儒拉长了脸,担心他又上纲上线,焦允俊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就此打住。老沙,麻烦你开辆车,把苗老爷子请过来,咱跟他好好聊聊。老孙、小谭,你们两个去礼查饭店的舞厅,看能不能打听到那个舞女的情况。”

很快,两路情况汇总,得知那个女子确实是职业舞女,姓名、籍贯、经历等不详,可能曾供职于静安寺“逍遥宫”、霞飞路“国际都会”和虹口“海上俱乐部”三家二流舞厅中的一家。可是,特案组调查下来,三家舞厅却并无此女。侦查员想到另一种可能,汇中饭店(今和平饭店南楼)、百老汇酒店(今上海大厦)、国际饭店等著名宾馆都有附设的舞厅,也许此女在那些地方从业。

当天晚上,特案组终于在国际饭店的舞厅打听到这个舞女的情况。此女名叫袁希珍,家住江宁区万春街61弄89号。当天午夜,袁氏被秘密传唤。

很快查明,袁氏与红色捕鸟蛛无涉,也不知道该特务组织。她与鲁汀的交往是双方互相看中了对方的优势,袁羡慕鲁的财力和华侨身份,纯粹是图利;鲁看中袁的年轻貌美,纯粹是图色。两人到目前还在交往,袁最近还被鲁带到过其住所河滨大楼。

凌晨一时许,晚归的鲁汀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让驶往其寓所河滨大楼。司机是一个斯文青年,长着一张娃娃脸,还有点儿腼腆,一看就是从业不久。当然,鲁汀不知道这小伙儿姓谭,更没想到小谭竟直接把轿车开进了福州路上海市公安局大院。一路紧跟的特案组其他侦查员随即把鲁汀从轿车里拖出来,铐上双副手铐,换了辆车,押解到虹桥路华东特案组驻地。

讯问马上进行。特案组对这次讯问寄予很大希望,焦允俊一心想通过其供词把红色捕鸟蛛一网打尽。为此,上海市公安局调拨了多辆汽车、摩托车和武装便衣,在特案组驻地内外待命,作好了随时出动,把鲁汀供出的下属捉拿归案的准备。没想到,这个目标一时却难能实现^眼前这个被捕者并非红色捕鸟蛛的“蛛首”,不过是“蛛首”的替身一类的角色。

鲁汀,现年四十岁,加拿大籍华人,三十岁前一直居住于渥太华,英文名字叫安德森^格尔瓦,化名思莱柯克。早年从事绘画,擅长设计街头广告。1940年,因感情问题杀害情敌,其后逃往纽约,隐瞒其真实身份,用欺骗手段获得美国国籍。联邦调查局当时正配合战略情报局(中情局前身)招募特工,他们瞄上了鲁汀,认为可以将其作为招募对象。战略情报局官员直接出曲跟鲁汀密谈,鲁汀担心罪行败露,正想找个靠山,于是成为该局的雇员。经过八个月的训练,鲁汀被派往上海从事秘密工作。

战后,战略情报局解散。鲁汀生怕回美国后被引渡到加拿大,请求继续留在上海。而美方也正需要有人留沪善后,同意了他的请求,照发薪水。不久中情局成立,鲁汀回归特务系统,成为中情局雇员。他在沪上有合法职业掩护,熟悉当地情况,还建立了一些人脉关系,中情局指令他建立秘密交通点,专门负责转送情报以及特工活动器材,偶尔也受命接应来往人员。1947年12月1日,鲁汀接到命令,结束交通点使命,特务关系转至新组建的红色捕鸟蛛小组,由组长即真正的“蛛首”胡离谷领导,担任组长助理,增加薪水,上级还许诺,待该小组完成使命解散后,可将其调往香港或日本。

胡离谷这个名字有些古怪,乍听上去容易使人产生哂笑其父母没有文化的冲动。不过,这个名字跟他的父母没有关系。此公的英文名字叫HenryG.Wolcott,胡离谷系英文谐音,念着还是蛮顺口的。鲁汀只见过胡离谷一次,那还是在他刚刚加入红色捕鸟蛛小组不久。胡约他在霞飞路

一家川菜馆见面,告知必要时可以以组长的名义约见下属,交代任务,并代行检查下属工作进度之职。至于两人之间的联系,可以通过电话、电报(邮局明码,使用约定的暗语)、信函、印刷品进行。鲁汀跟尤信子以及其他四个下属见面,胡离谷会预先用上述方式通知双方,鲁汀和约见对象只要准时赴约即可。因此,鲁汀并不知道红色捕鸟蛛小组成员的真实姓名、职业、住址,只知道各人的年龄、性别、长相及口音。那五名成员中,只有尤信子是女性,代号“瑞1”,“瑞”即“红色”对应的英文中文谐音的简化。其他四个成员也是这样,而鲁汀的代号则是一个字^“瑞”。总之,这是一个“瑞氏家族”。至于胡离谷的代号是“瑞”什么,那就只有胡本人以及他的上司清楚了。

红色捕鸟蛛现阶段的使命是收集情报,这是胡离谷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约见“瑞”时说的。那次见面两人谈了两个小时,胡对国共内战形势作了被后来的事实证明是精准到位的预测(当然也可能是中情局专家的预测,胡不过是鹦鹉学舌),然后就说到正题一红色捕鸟蛛今后的使命是收集即将处于中共统治下的红色中国各方面的情报,以供美国政府研判形势制订对策时作为参考。至于红色捕鸟蛛诸成员收集情报种类的分工,他会根据小组成员的个人综合情况进行合理的安排。届时,会直接通知到每个人,或者由“瑞”转达。每个人都有一套不同的暗语、密码,他会另外设法送达本人,与“瑞”的联系也是这样。胡离谷当场就把密码本给了鲁汀(侦查员在鲁汀的住处搜到了这个密码本,之前落网的尤信子的落脚处也发现了密码本,正如鲁汀的交代,两本密码是不同的每个成员收集的情报,都以密码的形式,通过邮递渠道寄往指定的地址。至于指定地址在哪里,胡离谷没有告诉“瑞”。

因此,“瑞”这个名义上的组长助理,其实不过是一个交通员,负责以“蛛首”的名义出面跟诸“瑞”接触,递交胡离谷通过邮寄方式送达他的公司或者住所的密函,有时则是邮包,那就是类似尤信子使用的毒药等特务活动器材了。鲁汀当然知道规矩,根本不去探究内盛何物,只管原封不动地递交诸“瑞”。

红色捕鸟蛛的活动方式显然是由中情局专家精心设计的,目的是最大限度保证“蛛首”的安全^只有“蛛首”安全,才能完成使命。本案破获后,据胡离谷交代,整个儿特务小组中,只有他是中情局的正式特工,鲁汀和尤信子不过是一般雇员,而其他的“瑞”字头喽啰,那就是“临时工”了。

鲁汀回忆,胡离谷看上去五十来岁,但鲁汀在中情局接受训练时学过化装术,他认为胡是化了装的,实际年龄应该跟他相差无几,也在四十岁上下。同样的原因,其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可能也要打点儿折扣,估计不超过一米八。胡的体态比较敦实,两人握手时,对方的手掌大而有力,给鲁汀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人长着一张稍长的国字脸,浓密的黄褐色络腮胡子,使其神情看上去有些凶狠。当时是晚上,下着雨,对方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在川菜馆里落座后,对方摘下帽子,露出一头黑色卷发,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染的,抑或是戴着假发套。看长相,鲁汀怀疑他有中国血统,可能是混血儿。胡离谷说话的声音比较有特点,发音部位仿佛不在嗓子,而在胸腹腔,带共鸣效果,让人听着有一种“这人若去唱歌,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男低音”的想法。

“瑞2”到“瑞5”四位均系男性,都说一口带着明显上海腔的国语。“瑞2”体形偏瘦,但给人一种精悍之感,举手投足非常协调,应该是练过武的。跟他几次接触下来,鲁汀感觉,这人有些江湖经验。

“瑞3”的年龄比“瑞2”大了将近十岁。这人举止粗鲁,似乎受的教育不多,长相倒是比较端正,浓眉大眼,只是皮肤看上去略显粗糙。“瑞,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个头儿不算高,但肩宽腰圆,算是条壮汉。他的国语不仅带有沪语口音,若干个字的发音还夹杂着苏北腔,而且说话的嗓音难听得要命。有多难听呢?如果让他在“燕云楼”(沪上第一家经营北京烤鸭的著名菜馆)厨房里模仿鸭子叫,大厨肯定会一个激灵,以为发生死鸭复活的灵异事件了。

“瑞4”是个面皮白净身材单瘦的青年男子,戴一副玳瑁架眼镜,鲁汀仔细观察过,估计是平

光镜。这个斯文书生样的青年,谈吐举止间透着―股难以掩饰的娘娘腔,但鲁汀却捕捉到他的眼神中不经意露出的凶狠之色,因此判断他绝对不是个善茬儿。鲁汀甚至还瞎琢磨过,如果让此人转岗去“搞行动”的话,应该是把好手。

“瑞5”是“瑞”字头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看上去四十五六,穿长衫戴瓜皮帽,背脊略驼,体形偏瘦,像是做账房先生的。这人有些深藏不露,跟鲁汀接上头后,稳稳坐在那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说话也是不卑不亢,措词得体,言语简练,能够用点头或者摇头等肢体语言表示的意思,绝对不会吐一个字;可以用一两个字表达意思的,绝对不会用三个字。此人的警惕性极高,鲁汀约他在福州路一家茶楼见面,双方谈完话,传递过密件后,估计事情已经办完,他不等鲁汀开口就主动起身告辞。显然,他不想在危险之地多停留一分钟。

一轮讯问结束后,郝真儒向鲁汀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晓尤信子已被我方逮捕的 ”

鲁汀的回答使在场侦查员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半空——他接到了胡离谷的明码急电,命其“即刻切断与瑞1的联系”,由此推断出尤信子出事了。此言一出,焦允俊和郝真儒对了一个眼色,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本来,在发现鲁汀并非红色捕鸟蛛的“蛛首",不过是一个执行交通使命的替身之后,两人虽然没有交换过想法,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无须着急,还有机会,可以从鲁汀的活动中发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追查下去,最后找到正主儿。没想到,敌特对此事先已有准备,一开始在组织结构上就作了防范性设计。这种设计非常巧妙,既是单线联系式的防范结构,又有“蛛首”对组员的直接监督,掌握每一个组员的情况,以便随时调整方案,一旦某个组员出事,在保证全组安全的前提下依然可以继续执行既定使命,也就是“不妨碍工作”。这么一来,焦允俊、郝真儒利用鲁汀的口供寻找破案线索的念头就变成肥皂泡了。

不过,焦允俊并不气馁,马上追问:“那么,你被捕的消息胡离谷同样会知晓吧 ”

鲁汀的回答有点儿模棱两可:“大概也会吧,

“依据 ”

鲁汀说不出依据,这不过是他的估计。

这下焦允俊头痛了,难道胡离谷手里掌握着两套特务班子,一套负责收集情报,另一套负责监视情报人员?这可能吗?特案组长一时找不到答案。讯问已经进行了六个小时,中间没有休息过,他忽然有一种大脑缺氧的感觉,脑子里就像打翻了糨糊。焦允俊决定暂停讯问,清醒一下再作计议。

之前鲁汀供称,收到了胡离谷发来的电报,命令他切断与“瑞1”的联系,焦允俊随即派遣孙慎言去江西路市电报局查阅那份电报底稿。这会儿,孙慎言驱车回来了,郝真儒看了底稿原件,上面有发报人的住址,马上叫人拿来内部印制的《上海市马路里弄情况大全》。焦允俊凑过来扫了一眼那个住址:“北站区好像没有这么一条马路,大概是个假地址。”

果然,郝真儒查下来,别说北站区了,整个儿上海市也没有叫那个名字的马路,指望根据电报底稿落款地址查摸线索的念头就此断了。十二、钓鱼计划

特案组七名侦查员开了一个短会分析鲁汀的口供,认为基本属实,但中情局不可能为红色捕鸟蛛另外配备一套班子以监督尤信子等特务。该小组执行的收集情报使命属于大战略性质,搞情报的都知道,这种情报通常没有时间上的紧迫性,内容也比较零碎宽泛(比如蒋翠玮在阁楼上用望远镜窥伺淞沪警备司令部大门),被我方察觉的概率比较低,即便察觉,我方的反应也不会像对待大案要案那样兴师动众。这种性质的情报收集在情报特工活动中所列级别最低,中情局不可能另外为红色捕鸟蛛配备一套班子予以协助。

那么,胡离谷是怎么获知尤信子落网的消息的呢?特案组认为,可能那是胡自己搞出的一个什么防范的法子,比如命令手下的特务“定时报告自己的位置”,一旦没有在约定时间内接到报告,那就视为出事。

以上估断在稍后对尤信子的再次讯问中得到了证实。尤信子交代,鲁汀(她仍以为鲁是其上

司)给她的密令中有一条是“执行使命时定时报告位置”。她从杭州逃到嘉兴人住旅馆前,先到嘉兴邮电局往上海徐家汇天主堂拍发了一份急电,用暗语报告已暴露的情况。在嘉兴火车站脱逃返回杭州后,又发了一份密码电报,称“无恙,已离原地”,没说自己曾经被捕,以免遭组织灭口。至于收报人的姓名,则采用“韵母代日法”(清同治状元洪钧即赛金花的老公发明的专用于电报纪日的方法》,把发报日期的代字谐音作为收报人姓氏,后面的名字则用代号里阿拉伯数字的中文谓 音,比如尤信子的代号是“瑞1”,如果是3日发的电报,那就取上平声韵“江”为姓,名字则是1对应的英语。one的谐音汉字,“文”、“雯”、“闻”、“紊”等均可。

可是,据鲁汀供称,他并未接到过这种指令。这可能是中情局或者胡离谷考虑到,在上海有合法公开身份(美商公司襄理)的鲁汀并不执行收集情报的具体使命,只是偶尔需要时跑跑地下交通,而解放后的上海滩不像旧时那样,在马路上行走随时可能遭到“抄靶子”(搜身),这就没有暴露另一特务身份的危险,也就免了这道防范程序。当然,这只是在短时间内有效,如果时间稍长,或者正巧胡离谷有事需要紧急约见他的话,那就要被发现了。因此,特案组必须想一个法子避免胡在短时间里(比如两三天)发觉鲁汀出事,来不及切割与鲁的关系,我方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差开展侦查,希图有所突破。

讨论中,支富德提出建议,是否可以采用“钓鱼法”,立刻释放鲁汀,在原住所监控居住,监控力度严密到侦查员人室与其同吃同住。其间如果有邮件或者电报送上门来,则视情决定是否让鲁汀立功赎罪,在我控制下前往胡离谷指定的地点跟某个“瑞”字头特务见面,传达密令。然后,对该特务进行秘密跟踪,摸清其真实身份。

焦允俊否定了老支的建议,他认为这样做只不过是抓捕“蛛足”,对于“蛛首”来说并不构成安全方面的威胁。我方的主攻目标是胡离谷,只要抓住此人,下面的“瑞”字头诸特务也就落到我们手里了。如果只是抓“蛛足”,就算把那四个特务全部逮捕了,红色捕鸟蛛不过消停片刻,然后重新招兵买马物色小特务再次开展活动,我方也得继续跟着忙碌。斩草除根,擒贼擒王,焦允俊的意见是把全部力量扑到抓捕胡离谷上面去。

静场片刻,有侦查员发言赞同焦允俊的意见。支富德考虑下来,也承认焦允俊说得有理。然后,郝真儒表态同意。于是,下一步就是讨论怎样追缉胡离谷其人。一番热议,最后决定还是采用老支的建议,实施钓鱼战术。但是目标不同,老支是打算利用鲁汀钓那些小特务,而这回是钓这些特务的头子胡离谷。

具体办法是把鲁放回其住所河滨大楼,侦查员贴身监控,同时对整幢大楼内外进行全方位监控。但是,最多只能让鲁汀在该公寓待上半天,即下午返回,当天午夜就得离开,因为如果真的有胡离谷的密令寄达,那是不能让鲁去跟其他特务会面的,我方的目标不是抓获小特务,而是追查后台胡离谷。试想,红色捕鸟蛛的两个有中情局雇员身份的特尤信子、鲁汀都落网了,尚且对追查胡离谷几无作用,还能指望通过发现其他小特务的线索顺藤摸瓜一举成功?

如果寄至河滨大楼的密令被搁置不予执行,就会引起胡离谷的警觉,可能认为鲁已出事,干脆切断这条线。所以,特案组想出了一个应对之法:鲁汀公开露面返回河滨大楼,当天深夜来一个“因病住院'之后,如果有鲁汀的邮件寄至河滨大楼,则由我方秘密拆检拍照留底,然后照原样密封,盖上河滨大楼门房收发章,填写“收件人因病住院”退回。尽管鲁汀寄来的邮件落款多半是假地址,但是根据鲁汀的口供,他所记得的数个落款地址中也有靠谱的,不过都是类似徐家汇天主堂那样的公共邮栏或邮箱。这种邮件退回后,会被收件地(大学、公司或者公寓楼)门房放置于公共邮栏或邮箱里。邮件退回,执行使命的小特务自然接不到任务,没有任务,就不会定时向胡离谷报告自己的位置。胡离谷没有收到实时报告,有可能自己或指使他人去公共邮栏查看,那么,他就会知晓鲁汀不是出事,而是因病入院了。如此,胡就会去核查鲁汀因病人院之事是否属实。而对于特案组来说,只要“蛛首”在预判之方位伸出触角,那就一定有办法抓

住他。

郝真儒说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需要把话对鲁汀说清楚,勉其立功赎罪。我看这事由焦允俊同志出面最为合适。焦允俊说既然老郝抬举,我也就当仁不让了,老孙、小谭做我的助手吧。

三人再次出现在鲁汀面前,先问是否还有什么罪行没交代的,鲁汀说都已经说了,没有遗漏。焦允俊说以你犯的这些事儿,你估计人民政府会怎样处置你?鲁汀想了想,说如果美国政府营救不了,至少得判七八年徒刑。孙慎言冷笑,美国政府营救你?美国与新中国没有建交,也没有任何民间团体之间的对话渠道,这话从哪里说起呢?再说你犯的是间谍罪,在新中国是以现行反革命罪论处的。你经常看报纸吧?对于反革命分子如何惩处,你应该清楚。

鲁汀潜伏搞情报,自然每天必读报纸,中文英文报纸都得看,而且还收听短波电台,对于新政权惩治反革命分子的严厉程度非常清楚,老孙一番话,打破了他仅有的一丝侥幸,当下便有点儿失态,脱口叫嚷:“我是美国人!”

焦允俊说:“不管是哪国人,只要触犯我国的法律,都一视同仁!以你所犯的罪行,光是向尤信子传递必要时可以灭口的密令以及提供毒药指使尤信子杀害三人,就已经构成故意杀人罪,再加上间谍罪行,你说会只判七八年吗?如果没有立功表现,死刑是绝对逃不了的。”

鲁汀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嘴里好像在默念着什么。侦查员不吭声,冷眼看他是不是识时务。片刻,鲁汀长叹一口气,小声问什么样的行为才算是立功表现。焦允俊就简单说了说让其配合我方侦缉胡离谷之举。鲁汀考虑良久,终于点头。

当天傍晚,鲁汀乘坐一辆由侦查员化装驾驶的出租车返回河滨大楼。随其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年轻女子——舞女袁希珍。这是钓鱼计划的一个环节。考虑到河滨大楼可能有红色捕鸟蛛的眼线,所以把原已羁押的这个鲁汀的姘头一并临时开释,让其陪同鲁汀回家。前面说过,以往鲁汀也曾有过将袁带回住所厮混之举,眼线见了不会起疑;即使并无眼线,待鲁汀离开后,万一胡离谷给河滨大楼打电话甚至亲肖前来打听鲁汀的情况,不明底细的门房也会“如实”告知。当然,鲁汀与袁希珍这次是厮混不成的,特案组已经在其公寓以及整幢大楼内安排了多名便衣侦查员,其中有临时从市局政保处借调来的女警。

与此同时,位于北苏州路乍浦路口的上海市公济医院(今上海第一人民医院)的军代表正在接待特案组领导郝真儒。郝出示公函,简要说了说需要医院方面如何配合,军代表随即安排接收特殊病员的一应事宜。

午夜过后,舞女袁希珍根据特案组的指令,慌慌张张下楼冲进河滨大楼门房间,二话不说抄起电话机给距离最近的公济医院拨打电话,说河滨大楼有危急病人,要求医院立刻出动救护车过来抢救。片刻,随着由远至近的刺耳铃声,一辆救护车疾驰而至。待在大楼附近坐镇监控的现场总指挥焦允俊用望远镜观察,发现坐在副驾位置上打铃(当时救护车全是手动打铃》的竟是郝真儒,不由得哑然失笑,寻思这老郝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幸好这主儿戴着眼镜,身穿白大褂,长相也斯文,勉强可以冒充随车的急救医生。不一会儿,由侦查员化装的随车杂工用担架把鲁汀抬下楼,送上救护车。

鲁汀入院后,被安排在一间双人病房。与他同病房的“病友”是特案组侦查员支富德,隔壁和对面病房的“病员”均是华东局社会部和上海市公安局临时调拨给特案组的便衣侦查员。医院的院子和车库里,另有多名便衣侦查员守着汽车、摩托车、自行车,随时准备出动执行使命。化装后的郝真儒也在其中,此刻他是医院这边的现场总指挥。

河滨大楼以及鲁汀供职的外资公司那边,一干便衣也都作了布控,由焦允俊担任总指挥,四十名侦查员严阵以待。罗网已经张开,只等胡离谷撞进网来。

十三、舞女遁形

出乎意料的是,特案组以如此阵容守株待兔一般一连守了三天,三处设伏点竟然都是风平浪静波澜不兴。公济医院这边没动静不说,也许胡离谷不知他的助手“生病住院”了,也就疏忽

了对下属的关心体恤;可是河滨大楼和鲁汀供职的外资公司两处也没有任何消息,电话、电报、邮件都没有,这就使侦查员感到不解了。

12月27日晚,焦允俊悄然前往公济医院,与郝真儒、支富德两人见面,开了一个简短的支委会。三人都觉得这个现象似乎不是好征兆,这样来,下一步该怎么走就显得非常重要了。三人意见不一,最后焦允俊拍板:“这样吧,再熬三天!”

特案组长这个决定当然不是一拍脑袋凭空产生的,他的依据是,鲁汀曾供称,有时候胡离谷没活儿下派,最长的一次一个多月没跟他联系过。

往下三天是1949年年末,冬至已过,正处于头九时节,每天气温在零度以下。那个时候,上海地区多数建筑是没有取暖设备的,再冷也得干熬着,一干侦查员苦不堪言。郝真儒扮演医生的角色,公济医院的医生办公室里倒是装着暖气,但老郝不想搞特殊,坚持各处查岗,很少在办公室待着。他前几天发烧刚好,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在医院里时冷时热的,结果又得了感冒,原本就有咳嗽痼疾,这几天咳得更厉害。医院军代表几乎是强迫老郝接受治疗,让医生配了针剂,给他打了两针,病情总算有所缓和。

又是三天过去,风平浪静照旧。焦允俊终于意识到不对头,事后他承认,自己在分析案情时的确出现了偏差。

特案组在制订钓鱼计划时过于性急,只考虑之后侦查工作的走向会循着预料的轨迹进行,没考虑过“万一胡离谷不上钩怎么办”,这是其一;其二,所有侦查员都没想到,鲁汀的姘头舞女袁希珍竟然是红色捕鸟蛛新发展的特务,早在鲁汀“急病发作”被救护车送医院时,她就在河滨大楼二楼卫生间的窗户上留下了警示信号,天明后胡离谷就知道了鲁汀出事的消息。

袁希珍出身小业主家庭,其父是开竹器店铺的。这个小老板笃信天主教,家里每增添一个孩子,就送教堂接受洗礼,袁希珍自也难免。成为教徒后,她就可以上教会小学了。教会小学不但不收学杂费,还免费供应一顿午餐,师资力量也不错,尤其是外语,那教学效果简直比如今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白领父母省吃俭用给子女请一对一外教还好。袁希珍读完小学,升到了教会中学的初中部,同样享受学校提供的福利待遇,而且还发给校服。如果她肯努力,对付得了一场场考试,那之后她就可以进高中,然后出国留学或者进圣约翰大学。可是,袁希珍没有这份福气,读到初二时,她就经常和一些富家的纨绔子弟厮混,终因违反校规翻墙逃夜被除名。

可以想象,有这种德行的少女,被教会中学踢出校门交给社会后,会走上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之后两年,袁希珍两次打胎,最后竟然躲在一个富家子弟租的房子里做起了金丝鸟。这种日子没过多久,富家子弟玩腻了,给了袁一笔钱,把袁希珍打发了。无奈之下,袁就从金丝鸟改行当了舞女,还用富家子弟给的钱到当时沪上很常见的舞女培训班接受了培训。

袁希珍在舞厅与鲁汀相识,很快就把关系发展到了床上。鲁汀还以为自己交上了桃花运,没花几个钱就把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勾引到手,而且对方对他一片痴情,仿佛他就是白马王子。服刑期间他才知道,袁希珍是奉胡离谷之命监视自己的。这个经常自诩经历过真正谍战(指抗战时在沪上从事秘密情报工作)并且毫发无损的中情局特工禁不住仰天长叹,有一种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的懊恼。

那么,胡离谷是怎么把袁希珍发展为“临时工”的呢?难道跟鲁汀一样,也是去舞厅跳舞时搭上的?

胡离谷是中情局有正式编制的特工,“深入敌后”活动时,不必自己赤膊上阵去收集情报,他的潜伏身份是美商上海电话公司的高级工程师,工作中没有社交内容,从来不去舞厅,也很少在外面吃饭喝咖啡。他需要在鲁汀身边安插一枚钉子,就让其妻沙曼莉出面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

沙曼莉是胡离谷真正意义上的妻子,并非为潜伏需要由上级指定的“名义夫妻”。她知道丈夫的真实身份,婚后不久,也被中情局发展为特工。让他们夫妻俩-起来上海,就是中情局的意思。沙曼莉是正规医科大学毕业,随夫来沪后,她在黄浦区一家英国人开的诊所当了一名内科医生。

接到丈夫物色钉子的指令后,沙曼莉就在全市的舞厅转悠。最后,相中了袁希珍。胡离谷对袁希珍的情况进行暗察后,ok!于是沙曼莉开始跟袁希珍接触。当时上海还没有解放,像袁希珍这样一个姿色出众、智商情商却都不及格,而且虚荣心特强、对钱财极贪婪的小女人,自是经不住沙曼莉的诱惑,很快就被拉下水了。当然,她不过是一个“临时工”,既不知晓有红色捕鸟蛛这样一个特务组织,也不知道沙曼莉的背后还有一个名叫胡离谷的中情局正牌特工,这个人不但执掌着红色捕鸟蛛,也可以决定袁小姐的生死。

按照沙曼莉的吩咐,袁希珍与鲁汀保持着一种不即不离的关系。每周通常会跟鲁汀见两三次面,有时在外面开房,有时就去河滨大楼鲁汀的住所过夜。特案组把调查触角伸向鲁汀时,鲁汀本人毫无察觉,袁希珍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因此,有一天突然被侦查员传唤,她自是大为震惊。可惜,当时侦查员对于袁希珍的震惊并未在意,只道她年龄小没见过世面,先产生了其“并不涉案”的主观判断。真相大白后,焦允俊自嘲说:“没想到俺这双火眼金睛在这么一个小丫头面前居然就没用了。”

袁希珍原以为供出鲁汀的住址后会被释放,她就可以立刻向沙曼莉报告。哪知特案组办案一向谨慎,案子没有办毕时,不是随便就放人的,袁希珍就继续被关押着。决定实施钓鱼计划时,侦查员跟她谈了立功赎罪问题,她自是一迭声答应,心里却打着小算盘,暗忖能逃就逃,逃不掉就按照沙曼莉之前的交代,发出警示信号。

待到与鲁汀一起回到那个熟悉的房间,袁希珍方才发现情况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房间里有男女便衣四人,周围的公寓里也有便衣,鲁汀的一举一动都受到限制,对她看管得稍微松些,但想发警示信号,那就如同做白日梦了。

不过,沙曼莉教给袁希珍的那套路数还是发挥了作用。早在第一次去河滨大楼时,袁希珍就按照指点,在楼道内女性公用卫生间的不起眼之处密藏了些许医用胶带,即上海人所说的“橡皮胶”。所以,她只要去一趟卫生间,悄悄取出橡皮胶,撕下一小条贴在卫生间临街窗口的玻璃上,警示信号就算发出了。

那天晚上,袁希珍一共上了两次卫生间。第—次是刚陪着鲁汀抵达时,两个女警陪同前往。进门之前,还让她先驻步门口,由一个女便衣入内查看,但关注的只是有没有人身安全隐患,提防人犯跳楼或上吊自尽什么的,没往其他方面去想。河滨大楼卫生间的窗框都是装着金属防护栏的,栏杆很粗,别说袁希珍,就是一个彪形大汉也没法儿徒手拗弯。卫生间里也无绳索之类,女警就放心地让袁希珍进去了。但提防之心还是有的,一个女警在门口守着,另一个女警跟了进去,就在卫生间的水池那里站着,致使袁希珍无法做手脚,只好等下一次再寻找机会。

几小时后,鲁汀“急病发作”,侦查员命袁希珍按照事先的交代去楼下门房间打电话叫救护车。别看袁希珍没有接受过特工培训,智商也不高,但对沙曼莉交代的使命领会得却颇到位。她趁机做出一副惊慌急迫之状,打完电话已是涕泪齐下,返回楼上后,就向侦查员提出去卫生间洗把脸。还是有女便衣跟随,但已经对其不予提防了,监视者就站在走廊里让她独自入内。袁希珍终于找到了机会。

此前一天,沙曼莉往国际饭店打电话找袁希珍。其实此举并无其他意义,只是像以往那样一起吃个饭,给些津贴,或者送些舶来的化妆品之类。可是,却没能联系上。这种情况以前也曾有过,隔日再联系就是。不过,因为尤信子刚刚出事,胡离谷得知后不放心,让妻子隔天去国际饭店,不必打听,只是看看舞厅墙上袁希珍的舞牌是否还在,如果舞牌不在了,那就要注意河滨大楼那边的情况了。第二天下午,沙曼莉坐了一辆三轮车前往国际饭店,途中特意绕了一下,经过河滨大楼时,发现了二楼窗口的警示信号。

胡离谷立刻启动应急方案,直接向“瑞5”下达指令,命其前往河滨大楼打听情况。“瑞5”名叫毕繁灿,广东江门人氏,抗战前来沪,在“夂瑞米行”做账房先生,抗战爆发后被“中统”发展为情报特工,专门关注沪上大米行情,以此推测日军的人数变动及调防情况。抗战胜利后,毕繁灿脱离“中统”,不久又被胡离谷吸收进了红色捕鸟蛛。

接受使命后,毕繁灿当即前往河滨大楼一带,从北苏州路一个叫花子那里轻而易举打听到,24日晚河滨大楼有一个外国人生急病,被救护车拉往公济医院。

有袁希珍发出的警示在先,胡离谷断定鲁汀在“发病”前已经暴露。当然,“瑞5”不可能打听到是袁希珍打电话叫的救护车这样的细节——叫花子也是听说,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否则以胡离谷细密的心思,肯定会怀疑此举是设局钓鱼。而且,胡离谷不能像对待尤信子一样,对鲁汀出事不予过问。鲁汀是美国国籍,尽管不是中情局的正式成员,但他这个红色捕鸟蛛组长助理的职务是中情局的指派,现在丢了这么一个人,胡离谷对上级要有一个交代,至少要把鲁出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于是,他就想起了舞女袁希珍。

据“瑞5”报告,他听乞丐说过,那外国人好像是跟一个舞女轧姘头时毛病发作送医院的。这样,袁希珍失联的原因也就解释得通了。胡离谷当然不知道袁希珍之前已被捕,那天是被我方扯出来戴罪立功的,按常理分析,他认为我方不会为难这么一个“无辜”的小女子,但关一段时间把一应情况了解清楚那是肯定的。这几天,估计她应该在公济医院相帮陪护,警方不会对她有什么提防,因此,可以让沙曼莉设法向其下达指令,让她逃离医院,再把她接应到某个安全地点,以便了解鲁汀出事的前因后果。

沙曼莉利用自己的医生身份,向一些平时有交往的外国医生或者曾留美的中国医生打听公济医院外籍医生的情况。运气似乎还不错,12月30日,在旅沪欧美籍医生的迎新派对上,沙曼莉结了一位比她小十来岁的校友艾富里。艾富里是英国人,长期生活在美国,前年从康奈尔大学医学院毕业后回到英国。新中国成立后,英国虽未立刻宣布承认,但其表现出的姿态是倾向于承认的(1950年1月,英国政府宣布承认新中国,是第一个承认新中国的西方大国),继续执行1946年8月与民国上海市长吴国祯签署的《伦敦与上海医务人员交流协议》,于1949年11月派出十一名医生赴沪。新中国政府将此举看作友好表示,陈毅市长亲自接见包括艾富里在内的这些医生。这十一名医生分别被安排到沪上几家大医院,艾富里被分派到公济医院。沙曼莉以学长身份与艾富里相识后,次日即去公济医院拜访这位学弟。艾富里热情接待,中午请学姐去医院小食堂午餐。饭后即将离开时,沙曼莉在楼下大饭堂与袁希珍劈面相遇。

特案组让袁希珍陪护无疾住院的鲁汀,为的是安抚鲁汀的情绪。相比鲁汀,她的行动相对自由,比如可以和女便衣一起去医院饭堂用餐。她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跟沙曼莉相遇,稍稍-怔,还没想好自己应该怎样反应,沙曼莉和艾富里有说有笑地跟她擦身而过,说笑时还带出了一句“一丝开普”,即英语escape(逃)。事后袁希珍交代,她听清了这个指令。沙曼莉的语速比较快,这个词又故意说得不是很清晰,而且是夹杂在聊天之中的,说完之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艾富里也就没有在意。和袁希珍走在一起的女便衣不懂英语,根本没怀疑其中有什么猫儿腻。

结果,袁希珍在当天稍后成功脱逃!十四、ー网打尽

公济医院现场总指挥郝真儒是在当天下午三时许得知消息的,此时已是袁希珍脱逃半小时以后。老郝大惊之下,立刻往河滨大楼打电话向特案组长报告此事,连声检讨“我失职”。焦允俊却是天生的乐天派,说老郝你别逗了,组长是俺,若要追究责任,自是由兄弟我来承担。不着急,逃了就逃了,回头把这小妞儿抓回来就是了,说着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妞儿轮不着从宽啦!”

焦允俊带着原蹲守河滨大楼的几个特案组侦查员赶到公济医院时,郝真儒正在向支富德下达追捕逃犯的命令。焦允俊说等等,为这么一个妞儿兴师动众犯得着吗?我已经电告市局对逃犯相关关系进行布控了,她逃不了的。咱们还是先议―议下一步怎么办吧。

众侦查员就在公济医院找了间空屋子开会,焦允俊让郝真儒主持,老郝说他已经犯了错误,

等着上级给处分,今天就不主持会议了。焦允俊嘀咕了一声“老夫子”,说那就由我来主持吧,先不说小妞儿逃跑之事,免得老郝同志心里有压力。我刚才过来前已经向马头儿……哦,向马处长请示过了,领导命令停止执行钓鱼计划一一蹲守了多日,没见鱼儿上钩,应该不会来了。会议结束后,请沙懋麟同志负责把鲁汀送到提篮桥监狱寄押。然后就说到袁希珍的逃跑——抓捕的活儿可能就不劳我们在座诸位了,咱们有更要紧的活儿要干,那就是把胡离谷捉拿归案。不过,在这之前,有必要了解一下袁希珍是怎么逃跑的。倒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要吸取教训,保证以后不再发生此类事故。

鲁汀被押走后,原先待在病房的那七八个男女外援侦查员都集中到临时会议室来协助调查。焦允俊见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说同志们别这样,不就跑了个妞儿吗,回头追回来就是!这份责任由特案组承担。诸位请坐!请大家回忆一下袁希珍这几天的情况,咱们复杂事儿简单化,分两个方面,病房内和病房外,重点是这妞儿跟外界的接触。

可是,众人回忆下来,都说袁希珍跟外界没有接触,看上去很乖巧,真的像病员家属一样,没事就待在病床前,特案组侦查员过来跟鲁汀说话时,她就知趣地躲开。若要离开病房去卫生间或者开水房,都有女便衣跟着,去饭堂吃饭也是这样。晚上就睡在病房的另一张空床上,睡得很沉,连梦话也不说。

焦允俊的目光转向那两个女便衣:“二位同志贵姓?哦,你姓张,小张;你是小熊。请你们回忆一下,陪同袁希珍到病房以外任何地方的时候,她有没有接触过外界的人?我说的外界,就是除了咱们内部人员以外的所有人;我说的接触,哪怕是对个眼神也算。不着急,你们慢慢想。”

张、熊一番回忆下来,没想起任何异常情况。这时,特案组最年轻的侦查员谭弦开口了:“是不是请二位同志再回忆一下,袁希珍自来到医院后,每天下午两三点钟这段时间里在干些什么?你们二位专门监护她的,又在干些什么 ”

小张、小熊说,医院规定每天午休到两点半,袁希珍也休息,她们两个则轮流打盹儿,反正必须有一个醒着的。两点半,工友送开水来了,袁希珍就提着热水瓶出去灌水。因为就在病房门口,她们也就不跟出去了,反正时间不长,每天都是这样。可今天袁希珍出去灌水,过了几分钟还没进病房,小张就去门外走廊张望,没见人,问推着开水车走过去的工友,说袁希珍没打水,热水瓶放在墙边,人往走廊那头去了,大概上卫生间了吧。小张赶紧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查看,没有人影。这时她意识到情况不对,叫上小熊两人分头寻找,当然已经是徒劳了。

谭弦说:“这就是说,袁希珍如果打算逃跑的话,她天天都有机会。可她之前几天都没跑,单单选今天逃跑了,这是为什么呢?你俩再仔细回忆回忆从今早开始到她逃跑之前的所有情况。”

这一回忆,中午和袁希珍一起去医院饭堂吃饭的小熊就想起了她们遇到的那两个外国男女,也不知是不是医生。焦允俊一听是外国人,马上联想到胡离谷,主张立刻着手调查这个情节,一个电话把医院军代表请到会议室。

自6月10日接管医院以来,军代表已经待了将近七个月,对医院的一应情况都很熟悉。先向小熊问了具体细节,说那两个外国人是从饭堂二楼下来的,那就是在小食堂用的餐。小食堂是特地为在医院工作的外籍医生开的小灶,外籍人士用餐采用签名制,今天中午有哪些人用餐可以立刻查明。

当即致电膳食科,片刻,科长就把签名本送来了。一翻,共有二十六人签字领了午餐,其中一人领了两份。膳食科长解释说,那是英国政府11月份派来交流的艾富里医生,今天中午他有客到访,就领了两份。焦允俊问明那是一位女客,其相貌与小熊所说的外籍女士相符,就请军代表把艾富里医生请过来。

特案组侦查员跟艾富里谈话,听他说了与沙曼莉医生相识的经过,其美国国籍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于是要求艾富里回忆,中午餐后下楼时,沙曼莉的语言或是举动有没有什么异常。艾富里想来想去,终于想起沙曼莉曾经没来由地嘀咕了一个英文单词,发音好像是“一丝开普”,她的美式英语语速极快,当时他没有在意。闻听此言,通晓英语的郝真儒、支富德、谭弦三个互相对了个眼色,终于恍然:escape,原来如此!事后焦允俊连声感叹:“罢了罢了,我犯了主观主义啦!没想到那个妞儿竟然跟洋女大夫关系密切,人家是打着拜访校友的幌子来下达指令的。这妞儿,女特务啊!看上去傻不溜秋的,没想到这么厉害,咱们都看走眼了!”

特案组当即决定,分两路对逃犯袁希珍和洋大夫沙曼莉进行调查。接下来的行动竟是出奇地顺利:一路侦查员还在排查袁希珍的社会关系时,另一路已经在市卫生局查到了美国旅沪医生沙曼莉的执业医院和住址。沙曼莉与其夫闻汇联住在虹口区东长治路美商上海电话公司职员公寓,侦查员从市公安局外事处调出美商电话公司的外籍员工登记底卡,一看照片,觉得与鲁汀描述的胡离谷相貌相似,即把照片拿去让已移押提篮桥监狱的鲁汀辨认,立刻得到确认。

当天午夜,胡离谷、沙曼莉夫妇落网,二犯对所犯间谋罪行供认不讳。次日清晨,根据这对中情局夫妻特工的口供,特案组逮捕了“瑞2”姚康夫、“瑞3”金宝善、“瑞4”丁博志、“瑞5”毕繁灿以及已被沙曼莉安顿在浦东某教堂躲藏的袁希珍;从胡离谷夫妇的住所查获其藏匿的一应间谍活动经费、器材。

1950年2月2日,根据高层指令,三美籍案犯胡离谷、沙曼莉、鲁汀被押解北京,诸“瑞”及袁希珍留囚沪上。1950年11月30日,上海市军管会对三名美籍案犯之外的其他八名案犯作出判决,判处尤信子死刑,毕繁灿无期徒刑;姚康夫、金宝善、丁博志、袁希珍、戚贵根、王富贵分别领刑七至十五年不等。当天,尤信子被押解苏州执行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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