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看着我的肚子难过地说:生孩子好痛。
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母亲,但这些热情的观众却对生孩子的痛苦了如指掌,这得益于电视剧和电影的渲染和宣传,无论他们是否经历过真实的制作过程。其实在决定剖腹产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来迎接这种剧烈的疼痛,并且提前做好了巧克力清单,但是胖子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我们所有的准备,在打开骨缝之前先打了无痛麻药,然后在被拿走眼镜的朦胧中被推进了手术室。当我再次醒来时,是一种即将被剖开的剧痛。然而,在我20多年的人生中,以及10月份怀孕的经历中,自然分娩的痛苦我都做得很好,但我从来不知道生孩子的痛苦从来都不是只有一次。
时间长了,一提到二胎这个话题,首先经常想到的不是孕吐的歇斯底里,也不是后期的难处。首先想到的是:我是不是又要喂牛奶了?
比怀孕还长的一句话就是哺乳期。
怀孕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吃,而母乳喂养的时候,就变成了不能吃什么和不得不吃什么的斗争。一方面是少油少盐无调料的原味;另一方面,是雪白的鱼汤、鸡汤和甲鱼汤。美味的水果一旦煮熟,就变得像染色的厚棉絮。滑入食道的感觉说明它吞下了一条随时会恢复原状的生鳗鱼。
想吃点脆皮吗?不行,坐月子期间不能吃硬的食物,对牙齿不好。
我想吃点好吃的。不,你的牛奶会变咸。
我真的不能喝肉汤。最后一口。你没有给自己。
以前觉得产后抑郁是矫情,因为我还没到那一步。
你曾经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有你最本能的需求:活着。但总有一天,你所有的需求,包括最基本的吃喝需求,都会随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的到来而改变,你不能抱怨,因为你是一个母亲,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你要为孩子、为自己、为世界做出让步。如果非要找理由的话,自古以来大概都是这样,既然其他妈妈都能做,为什么不能做呢?你不爱你的孩子吗?
爱情?何谓爱情?爱情大概是一种在长期交往的过程中,彼此离不开,彼此需要的情感。也许你会一见钟情,但也是基于对方漂亮脸蛋的荷尔蒙分泌。虽然他和孩子一起度过了十个月,但他的每一次成长都是建立在母亲被剥夺的基础上的,这是一个野蛮世界对另一个星球的入侵和吞并。整整十个月,我看着曾经平坦光滑的小腹变得像一条破旧的长裤子,上面布满了可怕的肉色皱纹。每次打喷嚏或咳嗽时,迅速去卫生间处理漏尿问题;脖子上的棕色纹路,孕期分泌的色素沉积都是钻石项链遮不住的绳痕;枕头上散落着很多头发,每个看到的人都会用责备的语气问:你为什么不剪头发?我剪了一下,留了十几年的臀部长发被一把剪刀剪掉了。剪刀合上的那一刻,不锈钢刀口传来的寒意让我不寒而栗。但是,你就是没有付出足够的代价:“就是剪的不够,头发太长,所以掉了。”是的,从你成为母亲的第一天起,你就要学会接受这些批评,接受任何陌生人的职责,你要对每个人的职责点头微笑,因为你是一个母亲,你要有礼貌,你要豁达,你要接受它们,你要以身作则。
“孩子哭了,你刚才没吃饱吗?你还有牛奶吗?”
“刚才尿的颜色有点黄。你又没喝水吗?不喝水孩子生气怎么办?”
“你这几天有没有看他睡觉?你看头部形状有点偏。如果你不在乎,孩子的头会不对称,你会后悔的。”
“中午想吃什么?不吃,不吃孩子也得吃。”
知道这些话不是一种责任,只是一种责任和关怀。知道有人在伤害自己的孩子,应该心存感激,开心快乐,但每一次
卧室的门一关上除了想哭和烦躁别无他法。体内大量失调的激素就是一把尖锐的刀子,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百孔千疮,直到生不如死,直到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问题都会轻而易举的引爆你的泪腺。
不,你不可以哭,因为哭了奶就会少,奶少了,那个小人就会闹,一晚上一晚上的哭闹,闹到你的脑子里像是在召开一个盛大的交响会,闹到你抓着枕头想把自己憋死,闹到你薅着头发想把头骨深处的咯吱呻吟声揪出去:只要你不哭,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是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但是如果上帝真的能够在那一瞬间出现,我想我会成为他最虔诚的教徒。
听说当年日本人发明过一种酷刑,大概就是不让英勇无畏的中华儿女睡觉,通过紊乱英雄的作息和生物钟来达到自己威胁的目的。而那些英雄们都会一脸疲倦但从不松口,从这个角度来看,母亲不是英雄,因为当你在连续的苦恼中彻底崩溃时,你所想到的远比你现在所能想到的最恐怖的后果还要可怕。你不会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会怎样对自己,或者对那个哭闹的孩子。
如果哭闹的婴儿在那一瞬间可以毁灭世界,那么他就会毁灭世界。
如果产后的母亲能把自己喂给孩子,那么她就会把自己的心肺掏出来捏碎。
电视中的产妇哪怕是红军战士在行军途中生产,画面中的母亲也不过是擦去了口红,但是依旧双眼闪亮漆黑,就算是头发有几分凌乱也还是粗厚黑顺。她们往往在上一个声嘶力竭的嘶吼画面结束后几秒,在一个接生婆大喊“生了、生了”的画外音中,就已经微笑着带着几声喘息地看着那个襁褓中白白净净的孩子,一脸慈爱,有的,甚至已经把那孩子搂在了怀里,自己半坐起来,脸色红润中透露着圣母一样的满足与幸福。
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位母亲,但是生完孩子的几分钟里我的脸上没有妆容,只有自己的呕吐物和眼泪,我的脸色没有丝毫的红润,只有大量失血后的疲倦和焦黄,我的头发没有捆紧,被护士在匆忙之中草草地塞进了蓝色的帽子里,已经在挣扎中搅拌成了一个毛线球,我甚至一段时间内都不敢去照镜子,我也曾经是个小可爱,会被人叫做“美女”,在街上走也会有人回头多看一眼,而镜子中的疯女人头发油腻,胸口奶渍,托着直不起来的腰像是一只快要死去的秃鹫,她的眼睛里全是黯然。
我知道电视剧里的是骗人的,但是我还是在生自己的气,我知道没有人在指责我,但是我还是会指责我自己,我知道我会恢复回去,但是我不确定自己能否等到这一天真的到来。我在一个鬼打墙般的思维陷阱中和自己暗暗的较着劲,什么都不如意,什么都不痛快,什么都无法再次开心,我只想出去,只想逃离,无论是从门,还是从窗。
崩溃的产妇在那一瞬间如果能够毁灭自我,那么她就会毁灭自我。
但是我们没有推开窗户,因为月子里不能吹风,因为窗边坐满了嘴里笑着说着来看孩子的人,因为床上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每一个女人从出生开始就被注定好了一生的命运,她会爱美,会撒娇,会吃醋,会难过,会崩溃,但是也会坚强。
无论产后的生活给予了她们怎样的痛击,无论哭闹的孩子已经多少次毁灭了她的人生,她都会在无数次做完推开窗户的梦以后拉上窗帘,一个女人可以放弃自己,但是一个母亲不能离开自己的孩子。
或许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原因,让母亲这个角色从家庭中没有被抹去,让女人从一次次的崩溃中存活。世界上没有翻不过去的高山,或者,母亲本身就是这样一座高山。
孩子的父亲可以晚上去别的房间睡觉,因为他在这里也不喂奶。
路边的陌生人可以对孩子的一切指手画脚,因为她们都是好心。
每一个人都可以肆意地发言,但是母亲不行,因为这是你应该受着的,因为这是亘古不变的,因为这是历史注定的。如果你自己感慨着“啊,我好累,我好辛苦,我真伟大。”那你就是矫情;如果你抱怨着孩子长得并不好看或者睡觉的时候总是惊醒,那你就是不爱孩子的后妈;如果你要拒绝那一碗又一碗的浓稠肉汤,那就要听好久的“不要想着减肥,你要喂孩子”的苦口良言,我没有想减肥,我只是真的喝不下去。
大家都是好心,她就是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人家也是来给你帮忙,你不要不知趣,你都做了妈了要成熟一些。
做母亲不是我的选择,是自然界的选择。
做了母亲,可是我也是个女人,有着自己的人生。
我爱我的孩子,但是我真的不想喝汤。
为什么这个世界一定要有对与错,在黑与白之外不是还有其他缤纷的色彩吗?
所有人都能熬过去,为什么就你不能?是的,所有人都可以熬过去,但是为什么我也一定要熬过去?为什么我不可以放弃?考试可以提前交卷,跑步可以中途退出,为什么做母亲不能?
上帝不能无处不在,所以他创造了母亲,所以这是一条没有终点的马拉松,等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就是生命最后的终结,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们不能退出。
妈妈这个角色从来都是不超人,我们也想停下来,但是我们被捆缚的层层叠叠,让我们一路踉踉跄跄不能止步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爱与责任,我们并不伟大,我们也想歇歇,永不止步,只是因为我们停不下来,我们不能停下来。就像是婚姻誓词中说的那样:只有死亡才能够让我们分离。
如果可以选择,下辈子让我不再为人。
我没有抱怨任何事情,因为母亲从不抱怨。
因为她不能抱怨。
写在最后
产后抑郁症的妈妈不是矫情,只是病了。感冒了可以去医院,骨折了可以打石膏,而深陷在痛苦中的妈妈只能等,只能熬,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熬岁月一点一点长大。没有人能够帮得了她,或许上一秒她抱着孩子笑颜如花,但是下一秒她的内心已经被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刺得鲜血直流。
产后抑郁症没有什么特效药,如果有,那大概就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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