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训练的婴儿心智要变得有智能,就必须同时获得纪律性与主动性。
——艾伦图灵
//1/
在精神设计的历史上,没有一个步骤比语言的发明更令人兴奋、更有爆发力、更重要。
智人成为这一发明的受益者后,仿佛被弹弓发射到了一个远超地球上所有其他物种的预见和反思能力的地方。物种如此,个体也是如此。
在个体生命里,任何转变都不像“学会”说话那样爆炸性地增强了人的能力.
这里必须引用“学习”这个词,因为在语言学家和心理学家的帮助下,我们已经意识到人类婴儿的语言在很多方面都是基因设计的。
正如现代语言学之父诺姆乔姆斯基所说(略显夸张):“鸟类不必学习它们的羽毛,婴儿不必学习它们的语言。”
设计语言使用者或羽毛使用者的辛苦工作,大部分在很久以前就完成了,是以先天能力和气质的形式提供给婴幼儿和鸟类的,非常容易适应词汇和语法的地理情况。孩子们以惊人的速度学习语言。几年来,他们以平均每天十几个单词的速度学习新单词,直到青春期才放慢速度。
他们上学前也掌握了所有的语法(不包括最微妙的部分)。婴幼儿除了与家人和宠物进行语言交流外,还会花大量时间自言自语,先是咿呀学语,然后沉迷于单词和不同声调的无意义音节的奇妙混合,——建议、安慰、解释和欺骗,最后演变成详细的自我评论。
//2/
孩子们喜欢自言自语。这对他们的思想有什么影响?
想想孩子在语言活动的早期会发生什么。妈妈说:“热!别碰炉子!”这时,孩子不必知道“热”、“摸”或“炉子”的意思。对于孩子来说,这些词主要是声音,是有一定气味的听觉事件类型,有点熟悉,在记忆中回荡。在他们的脑海中,有一种“走近并避开火炉”的场景类型,在这种场景中,他们不仅听到了具体的停止,还模仿了听觉上的重复。
基本上,我们可以假设孩子养成了大声对自己说“热”的习惯。“别碰它!”但是,我不太清楚这些话的意思。我讲它们的时候,只把它们当作与走近和避开火炉有关的训练的一部分,也把它们当作某种咒语,其他任何时候都可以说。
毕竟,孩子们习惯于重复他们刚刚听到的话,并在这个特定的情境内外重复它们,因此在听觉属性与同时出现的触觉属性、内部状态等之间建立起识别联系与联想的路径.
这只是对一个必要过程的粗略描述。它可能会产生一种习惯,我们可以称之为半生不熟的自我评论。
起初,孩子们养成了给自己的活动配音的习惯,好像是在对这些活动进行“评论”,这是由父母的告诫所引起的持续性听觉联想所促使的。
一开始,他们实际说的话包含了很多“叽里咕噜”,即由类似单词的声音组成的无意义的单词,一些有感情但很少或没有理解其含义的真实单词,以及一些已经理解的单词。
有模拟建议,有模拟预防,有模拟表扬,有模拟描述,这些最终都会变成真正的建议,预防,表扬和描述。而且,在标记本身被理解或部分理解之前,添加“标记”的习惯就这样形成了。
/p>
随着儿童在听说过程和与其并行的活动模式之间建立更多的联想,这种习惯就会在记忆里建立起显著的节点。即使不理解,词也能变成熟悉的词。词是熟悉性的支柱,可以在系统中给标记一个独立的身份。有了这样的独立性,标记才可见。
一个词要在大脑的资源优化里充当有用且可操纵的标记,它就必须是热门联想的现成强化者,而这些热门联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存在于系统之中。
除此之外,词语本身可以是任意的,而任意性实际上也属于它们的特色:这样就不太可能发生看不到标记的情况;与鞋盒角上的凹陷不同,它们不只融入周围环境,还把创建标记时考虑的东西公开表现了出来。
《丹尼尔·丹尼特讲心智》一书的作者认为,用词语、“胡说”或者自创的新词认真加标记的做法,源自一知半解的自我评论的习惯。这种习惯反过来又能进一步促成一种更有效率的做法:抛弃所有或者绝大多数听与说之间的联想而只依靠其他联想以及联想的可能性来做锚定。
// 3 //
我们可以将某个语言对象当作拾得对象,就算不知何故我们已经错误地把它当成自己造的,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也没关系,把它放到一边,留待离线时深入思考。我们能这样做是因为我们有在不同场合再识别或识别这种标记的能力,而这又取决于该标记具有某个或某些便于记忆的特征,也就是一些与意义无关的外观特点。
只要我们创建了标记,并养成了把它们附加到经历过的情境上的习惯,就创建了一类新的对象。这些对象本身可以成为所有模式识别机制、联想构建机制等的对象。
正如科学家们事后不紧不慢地查看实验战斗最激烈时刻拍下的照片,我们也可以从记忆中捞取各种贴了标记的展品,对其所具有的任何可识别模式进行反思。
随着不断进步,我们的标记也变得越发精致、越发清晰、越发明了,最后终于达到了一种近乎魔法般的威力:仅需默想某个表征就足以唤起心中所有适当的教训。我们已经成为自己所创造对象的理解者。我们或许可以把记忆里的这些人造节点、这些说出来的与听到的词语的苍白投影,称为概念。
那么,概念就是一个内部标记,某个公共或私人词的听觉和发声特征并不一定被包括在概念众多的联想之中。但丹尼尔认为,词语是概念的原型或祖先。人所能够操纵的第一批概念是“有声的”概念,而只有那些可以被操纵的概念才会成为我们仔细检查的对象。
// 4//
在《泰阿泰德篇》里,柏拉图把人类的记忆比作一个巨大的鸟笼:
苏格拉底:现在想想知识是不是一种可以拥有却不必随身带着的东西,就像一个人在野外抓了些鸟、鸽子什么的,再把它们关在家里的鸟笼里。当然,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他一直都“有”这些鸟,因为他拥有它们。对吗?
泰阿泰德:对。
苏格拉底:但是,在另一种意义上,既然他把这些鸟关到了自己家的笼子里,哪怕他控制着这些鸟,却是一只也没“有”。只要喜欢,他可以抓住自己选中的鸟,再放了它们;他想做多少次就做多少次。
这里的诀窍在于:当你想要某只鸟时,就能得到它。我们怎么做到这一点呢?
利用技术手段。
我们建立了复杂精巧的助记联想系统,包括指针、标记、滑槽与梯子、钩子和链子等等。我们通过不停顿的复诵和修补来完善我们的资源,将大脑以及我们获得的其他相关外围装备,变成一个巨大的结构化的能力网络。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其他动物有类似的行为。
(注:以上内容摘自《丹尼尔·丹尼特讲心智》)
内容来源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删除,本文地址:https://www.230890.com/zhan/10781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