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于网络)
昨天下午三点,我准时出现在小小家的门口。
站在门外,我听到门的里头,有叮叮咚咚的钢琴声,我怔了怔:这确实是我需要拜访的抑郁女孩一个人在家吗?
我找不到门铃,所以许久的敲门声被钢琴声淹没了,小小没有听见。当她停顿下来时,终于听到了敲门声,她跑来站在门的那边问:“是谁?”
我调整好微笑,说:“是我,我们约好的彦绫阿姨。”
小小打开了门,看了我一眼,转身又跑回钢琴边,继续练琴。
我关好门,轻轻地走到离小小最近的沙发上坐下,放下包,手机调成静音放到包里,并把包包放到沙发的另一个角落后,就安静地坐着听小小弹琴。
十来分钟后,小小带着满足的微笑离开了钢琴,坐在塌塌米上看了看我,然后就躺下,随手抓起一个抱枕,倦缩在一团,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偷偷地观察我的表情。
此时小小的状态看起来很好,前几天服药自残的阴影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上痕迹,至少她走路时已经稳健,至少她在跑跳的过程中充满了弹性。
我看着她的样子就问她:“现在吃东西恢复正常了吗?如果恢复正常了,我请你去缘一吃披萨,怎么样?”小小说:“感觉好很多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吃其他的东西了,要问下我妈妈。”
我立刻站起身来去拿手机给小小妈打电话:“小小妈,小小可不可以正常吃东西了?我想带她出去吃披萨,她要我问问你的意见。”
小小妈告诉我说小小可以正常吃东西了,如果她愿意就可以让她跟我出去。然而小小却不想出去了,原因是因为出事的那天,警察和医院来了很多人,围观的人又特别多,她现在不想出门,觉得大家都在议论她,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不舒服。
我笑着说:“好,那我们就不出去了。”我顿了顿,尝试着问她:“那么你病了的这几天,没有去上学,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呢?”小小在塌塌米上打了个滚,滚到墙边紧紧地贴住墙,半晌她才对我说:“我不想说这个事情。”
我换了一个话题:“嗯,那你想你的学校里的小伙伴吗?”小小还是回答说:“我也不想聊这个话题。”
我明白了她的想法后,我又换了一个话题:“我记得前几年我来看你的时候,你画了很多画,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画吗?”看起来似乎没有精神的小小一下子就爬了起来:“嗯,我又画了很多,你来,我给我看我的画。”
我跟随着小小来到了她的房间,她指着墙对我说:“我现在很少画在纸上了,我画在我卧室的墙上,还有平板上。你关上门看。”
我关上门,一抬头就看到一幅在蓝色背景中欢快咧嘴大笑的皮卡丘正看着我。我看着快乐的皮卡丘,嘴角立刻随之上扬,我对小小说:“这个皮卡丘太有感染力了,我觉得它很快乐。”
我看到小小的眼睛亮了亮,她说:“你看下面这一幅。”
皮卡丘下面的一幅画是未完成的。画上的内容是一个动漫男子的画像,但是,这幅画的上半部分色彩分明地涂好了颜色,而下半部分就只有铅笔画出的轮廓。
我指着画问:“中间这个带有缺口的月牙型的东西,是一把刀吗?”小小说:“算是吧。”我又问:“那么下半部分为什么只有轮廓而没有色彩呢?”
她说:“原本我是想画完的,后来我突然只想表现这个人物的一部分,所以就没继续画完了。”她坐到床上说:“其实我很想不通,为什么你们拍照喜欢拍全身?但我就是只想表现人物的某一个部分。”
我赶紧分辨说:“其实我拍照时也不喜欢拍全身照,偶尔为之。但绝大多数时候,我觉得人物的某一个部分更美,更有表现力,和现在画画的想法差不多。”
小小看过我拍的人物照,所以她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她的存画翻了出来,让我欣赏。
三年不见,小小的画技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她告诉我说:“我现在很少在纸上画了,都是通过平板连接手机,画了之后直接保存在手机里,然后分享给我的朋友看。然后有人向我约稿。”
我笑了:“咦,不错嘛,一幅画多少钱?”小小说:“不等,几十元或者百多块都有。不过,我都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才画,都是同人动漫画。有时候约稿很多,我不想画,他们就不断地发信息来约稿,被我骂跑了很多。”
我拍拍她的肩说:“可惜了嘛,你不是想赚奶茶钱嘛,怎么不继续下去呢?”小小说:“没有什么原因,因为我不高兴。”
我看了看她,轻轻地用手指戳戳她的胳膊说:“我想抱抱你,可以吗?”她没有看我,却点了点头,于是我伸手揽住她的,紧紧地抱了十来秒,就放开了。
有了这个拥抱,小小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开始向我敞开了心扉,于是我发现这个有着抑郁症的女孩,原来是一个宝藏女孩。
小小的妈妈是我的朋友。
经过两年多的治疗,小小的双相情感性精神障碍已经好了很多。原本她已经尝试着重新走入学校,尝试着重新融入社会时,她的亲戚坚定地认为她是病是装的,认定她就是懒,就是在博取父母的关爱,于是趁小小妈上班之际来到小小家,臭骂了小小一顿。受了刺激的小小再次想不开,于是吞药自残。
昨晚,小小妈叹了口气对我说:“现在我已经差不多想通了,孩子想上学就上吧,不想上学我们也一样爱她。不过,我们希望孩子能重新回归正常,所以,彦绫姐,请你来帮帮我,能多与孩子聊聊。”
我对小小妈说:“这个不用你说,我也心疼小小,既然她不排斥见我,说明我就有机会多与她沟通,成为她的朋友,慢慢引导。”
昨天下午,敞开心扉的小小在我和愉快地聊天时,丝毫看不出小小有什么问题。只是在我离开她的家时,小小妈和我站在楼下抬头看着高楼的顶上说:“你看,每天晚上她都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开灯,她说只有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回想着刚刚过去愉快的下午,再抬头看看那个没有光亮的窗口,我的心,一片沉重。
2021.5.12 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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