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创板IPO失败近一年后,玉柔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艰难时刻。
12月8日,据财新报道,玉柔近期陷入财政困难,大规模停发员工工资。9月份,玉柔几名员工的工资只发放了一部分,而10月份的工资被全部停发。
另一批玉柔技术供应商向界面新闻证实,玉柔仍有大量货款拖欠。
本月,有匿名用户在知乎爆料称,玉柔从今年10月份开始拖欠所有员工工资,9月份只支付了40%的工资。在11月30日召开的员工大会上,玉柔CEO刘自鸿坦诚地向员工们讲述了目前的基金情况,并表示两次IPO失败都有外部原因。
他提到:“新一轮融资可能在12月或1月到来。另外,据说马斯克在创立特斯拉之前失败过很多次,玉柔现在也只是经历了一个小挫折。”
玉柔的一名员工向界面新闻证实了上述消息的真实性。他表示,自攻击科创板失败以来,公司财务一直处于吃紧状态,但“仍向外界展示了雄厚的资本”。目前玉柔官网还有几十个岗位,招聘简章最新更新是12月8日。
12月8日,刘自鸿在朋友圈发帖:“其实大家都不好过。在生活的黑暗中,不要指望雪中的帮助。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下去,永不放弃。"
针对目前拖欠工资的情况,多家媒体援引玉柔内部人士的话称:“目前公司运营正常,员工情绪稳定,工作一切正常。公司承诺对拖欠员工给予相应的现金补偿和期权补偿。”
然而,前述玉柔员工告诉界面新闻,他们“不再相信公司画饼”,如果他们的工资被拖欠,他们将采取维权措施。
全屏厂商玉柔科技一度是资本的宠儿,其创新的超低温非硅制程集成技术一度被称为打破三星垄断的“国产之光”。然而,在不断筹集资金的同时,玉柔始终难以盈利,其技术原创性和量产能力受到广泛质疑,甚至被贴上“PPT公司”的标签。
在过去的两年里,玉柔曾两次攻击IPO,但最终都失败了。直到今天,玉柔的资金链问题已经完全暴露在公众面前。
这家明星公司经历了什么?
资金困境
据天眼查信息,玉柔上一次融资发生在2019年第四季度,融资3亿美元,估值60亿美元。从那以后,玉柔没有公开的融资渠道。
上述玉柔前员工向界面新闻透露,玉柔资金短缺是长期存在的现象。2018年以来,年终奖迟迟不发或不发,公司福利也开始减少。以前工资正常发放,但今年10月份以来,工资一直没有发放。在整个过程中,一些员工相继离职。
从玉柔的招股书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其财务状况的紧张。2019年下半年,为满足公司暂时的短期资金需求,刘自鸿、于晓军、范俊超等高管自掏腰包向公司借款216万元用于“应急”,但公司在上市前已经偿还了这笔钱。
在科创板上市失败后,玉柔的资金缺口更加严重。消息称,今年10月,因供应商拖欠货款,玉柔科技及其CEO刘自鸿被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责令限制消费。
裁判文书显示,在一起建设工程合同纠纷案件中,玉柔科技未能在执行通知书规定的期限内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付款义务。申请人为上海宝业集团有限公司.实施目标9503.1376万元,近1亿元。
玉柔科技与上海宝业集团的交集发生在五年前。2016年12月,上海宝业集团中标深圳玉柔第六代柔性显示生产线项目施工总承包项目。根据官方网站
这条6代级显示器生产线于2018年正式点亮投产。当时,玉柔宣布生产线的全部生产规模超过每年5000万块柔性显示屏,可支持大量工业应用,并与国内外行业合作伙伴进行了广泛合作。
但从玉柔向上交所提交的招股书来看,2018-2020年上半年,玉柔“全柔性显示屏”产量仅为7,748台、314,036台、48,563台,生产线产能未达到预期。
目前,玉柔科技和刘自鸿的名字已从中国高管信息公开网删除。然而,玉柔的财政困难仍然难以解决。至少现在,玉柔很难“制造血液”。
玉柔宣布公司采用To B和To C两种不同的商业模式。在B领域,玉柔拥有LV、空客、中兴等客户,为其提供柔性屏产品;To C推出了Rowrite手写图书、折叠屏手机、头显等产品,并进行线上线下销售。
但目前上述客户与玉柔合作时间不长。To C,玉柔在中国唯一的直营店深圳机场店被撤销。新闻界面联系的当地经销商也表示,玉柔产品目前不再代理。
两次上市失败
玉柔一直在寻求首次公开募股,但经常遇到障碍。
据彭博透露,2020年初,玉柔科技曾悄悄提交赴美IPO申请,拟募资约10亿美元,但这一计划最终搁浅。至于美国股市计划暂停的原因,刘自鸿对内部员工的解释是疫情影响。
在放弃美股上市后,玉柔去年底转投科创板。招股书显示,本轮IPO计划募资144.34亿元,极高。
玉柔一名员工表示,公司对上市极为谨慎,一直密切关注监管动向并保持沟通。但就在两个月后,玉柔突然向上交所申请撤回IPO,第二次冲击上市也宣告失败。
玉柔曾向外界解释撤回IPO申请的原因:“因股东结构在直接层面具备“三类股东”资格有待进一步论证,考虑公司发展战略,决定暂缓申请在科创板上市。”
所谓的三种股票
东,是指契约型私募基金、资产管理计划和信托计划。根据上交所发文,申请科创板上市的公司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第一大股东不能属于“三类股东”,同时应按照要求对“三类股东”进行信息披露。
一位曾参与此次上市筹备的人士向界面新闻透露,柔宇撤销科创板上市不仅仅是三类股东的原因。“按照此前沟通的口径,三类股东也是没问题的,只要符合信息披露等条件即可。但后来受到蚂蚁事件影响,监管收紧了,操作的空间变小了,只能撤了。”
“监管收紧”指的是,1月31日,证监会、中国证券业协会披露,组织完成了对20家首发企业信息披露质量抽查的抽签工作,本批参与抽签为2021年1月30日前受理的科创板和创业板企业,共计407家,柔宇科技、木瓜移动等公司被抽中。受此影响,整个2月,有超过30家企业“主动撤回”IPO申请。
与此同时,柔宇披露的招股书数据也被质疑造假。
据网易清流工作室报道,柔宇披露的一名客户疑为高校教师的公司,向柔宇采购了3千万产品,却拒绝透露究竟买了什么,有客户更是直接被人指控为“骗子”。
据界面新闻了解,科创板上市失败后,柔宇曾考虑境外上市,意指纳斯达克,但该计划也未能成功。
柔宇的终局
柔宇曾因其独有的柔性屏幕研发技术路线(超低温非硅制程集成技术)在业内走红。柔宇称,相比起主流的三星路线,其路线生产成本更低、产品可靠性更高,但外界普遍质疑该路线难以量产。
柔宇技术成色到底如何?曾在柔宇负责屏幕研发的一位工程师对界面新闻表示,柔宇的确也有自己的技术,但被视为其最大优势的超低温非硅制程集成技术,本质是IGZO+蒸镀OLED工艺,很早就有人在做,并非柔宇独家。
他回忆:“2017年,柔宇在深圳开建类6代显示屏生产线,那时我感觉公司确实要开始着手做东西了,但我一直在里面工作,看过里面的设备,看起来又不像是要做大的样子,因为本就不具备大批量产的能力。”
一家面板厂商的负责人则评价:“国内厂商中,柔宇研发能力比天马和和辉光电稍强,但量产能力是倒数第一,且和其他厂商差距很大。因为研发线做概念产品和满足市场需求的量产产品是完全不同纬度的技术路线。”
有行业人士向界面新闻透露,柔宇近年一直在花高价挖友商研发人员,开出两倍乃至三倍的薪资。“很多人被工资吸引去柔宇,还有各种期权承诺,虽然你不认可它的路线,但能感觉到它还是想把产品给做出来。”
但正是由于量产能力较低,柔宇始终难以形成正效的产销循环,这也是柔宇长期亏损的主要原因。
但一位熟悉柔宇的深圳投资人对界面新闻表示,柔宇走到今天的本质原因不在于技术路线的选择错误,而是它已经不是一家做产品的公司了。“柔宇的本质就是个资本局”,他说。
“刘自鸿斯坦福博士的身份,加上柔宇的技术概念,对天使投资人来说是最适合包装的组合。刘不是不想做产品,但他一开始就是被资本捧出来的,然后无数资本推着他走,推着他上市,走到现在已经没办再回头了。”这名投资人称。
据不完全统计,柔宇从2012年成立至今,共经历过13轮融资,资方包括深创投、松禾资本、IDG资本、中信资本、顺丰控股、盈科资本、越秀产业基金等。上述投资人称,早期退出的投资人已经赚了盆满钵满,但后续被套牢的资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从招股书来看,截至2020年6月,柔宇科技始终处于亏损状态,亏损幅度在过去三年持续扩大。
柔宇风险已至。上述投资人表示,柔宇当下的问题不是量产与否,而是向资本做交代。“柔宇的终局可能是被国资并购,除此之外无路可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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