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多年前，这个城市的第一号人物是景。隔着这堵围着秦三区的墙，隔着一层雾，五河合一。王波诗中的“三秦”是指西汉初年关中附近的三个“行政区”:京赵胤、左凤仪、游扶风，既是地名，又是官名。从汉朝到唐朝，有无数的官员处于荆的地位。白居易的诗说：“如何到静音，不要徘徊一次。请收益率指标，十年15人”。这样的执教更换速度，大约等于穆里尼奥之前皇马主教练的更换频率。能力可能不会失败，但是团队真的很难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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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gb(62, 62, 62);line-height: 25.6px;min-height: 1em;">天子脚下，京官难当。众多一号首长中，汉代的张敞，辨识度很高，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是个明星官员，上公号宣传很容易刷到 10 万+，宣传战线和人民群众都吃这一套。《资治通鉴》评价汉代京兆尹说，「前有赵、张，后有三王」，这里的张便是张敞。和后世的西安一样，在这座城市主政，如果不想被扣上一个「耽误发展黄金××年」的帽子，就一定要搞好民生工程。张敞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向了「贼城」的帽子。他的政绩还不错，据汉书记载，这里从「京师渐废，偷盗尤多」变成「桴鼓稀鸣，市无偷盗」。如果你是西安人，对上述改变感触应该会更深一些。张大人的捉贼套路很简单。贼，无论多少，都有贼头，而贼头在人设上往往都是洗白的，看起来人五人六，好似忠厚长者。于是张敞找来这些贼头，让他们把自己的小弟都反手出卖了。贼头：？？？于是，贼头以出仕为由摆酒宴，各门各派的小偷都来庆贺老大出圈，窃而优则仕，但没有人发现，所有来喝酒的小偷，衣襟上都被自己的老大偷偷做了记号，一出门就被差人拿下。如果以汉长安为背景翻拍《权力的游戏》，这一幕稍加打造，就能有些「血色婚礼」的味道。
这并不是张敞天下无贼的巅峰水平，在胶东任职时，他的手法更冷酷一些——开群盗令相捕斩除罪。如果你是贼，偷过两只鸡，只要你抓个偷鸡贼见官，生死不论，然后就能洗白了，还能拿悬赏。这…就是传说中的黑暗森林体系抓贼法，张敞比罗辑和章北海早悟到大概 2000 多年。胶东的小偷后来怎样了呢？书上只写了 8 个字：盗贼解散，传相捕斩。黑，真他妈的黑，但也只有以黑治黑，才能出这样的成果…由此可见，张敞在工作中的人设冷酷无情，在成语「五日京兆」中，他因政治问题被同事打小报告，属下觉得老大自身难保，于是趁机放羊摸鱼，张敞得知后，以谩上之由把该下属抓入狱，按律办成铁案，拉出去直接砍了，杀头前还不忘奚落对方一番。而张敞在生活中却是个宠妻狂魔，和张无忌有同样的爱好——画眉。据说，张大人的画眉技术非常赞，几乎达到美妆达人级别水准，他每天要给夫人画完眉毛才去上班。这种事放到现在，顶天会惹来一句，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可古代则不然，于是张大人又被同事打了小报告。
汉宣帝让他解释一下，张敞不屑，两口子关上门搞的事，比画眉有意思的还多了，你们还想听哪一段？车轱辘都压到了脸上，但宣帝也算是个性情中人（成语「故剑情深」出自这位皇帝），便没再多问什么。张敞生活上不拘小节，除画眉外，他每次下班都会路过章台街，aka 汉长安知名红灯区，这条街大概相当于西安曾经的阳光国会，别的大人路过此处，都是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但张大人往往拍马高调路过，让红灯区工作者们欣赏他的形象。这场景，有一种开辆轰鸣的法拉利后半夜路过桥梓口的既视感，彼时彼刻，张大人仿佛二环十三郎。李白在《流夜郎赠辛判官》中写到：夫子红颜我少年，章台走马著金鞭。用当代人龌龊的眼光来看，这句诗色气满满，再联想到张大人一号首长的身份和他的行为，放到历朝历代，都能在大街小巷口口相传。在人民群众心中，领导的私生活往往比工作更具谈资，因此，成语「张敞画眉」和「走马章台」，也成了张敞成语宇宙中的第二个和第三个成语，流传了下来。写到这里，不知为何，张敞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逐渐和汉东省公安厅的祁同伟厅长交汇在一起，铁腕柔情，不知他是不是也有一副风靡万千少女的模样？和祁厅长不同，张敞在这个极容易暴雷的职位上，整整坐了九年，最终平安退休，直至病故。
张敞的前任们就命途多舛了。曾经 KPI 考核第一的颍川太守黄霸，没干几个月就走人了，汉宣帝因此感慨道，自从赵广汉被杀后，这个京兆尹换了好几任，连地方官员考核第一名都不称职啊。前文提到的「前有赵、张，后有三王」，其中的赵，便是赵广汉，排名还在张敞之前。欸？等等，如此有能力的官员，怎么被砍了呢？这就要从头说起了。《汉书》评价赵广汉，在执政能力方面要胜张敞一筹，说张敞治理长安大多数遵照赵广汉的方针，萧规曹随，还说「（张敞）方略耳目，发伏禁奸，不如广汉」。
老百姓认为他是个好官、清官，给他一个「有史以来最好一号首长」的评价（自汉兴以来治京兆者莫能及）。
赵大人被腰斩前，上万人涌上长安街头哭泣，有人甚至对行刑官哭喊，能不能让我替赵大人去死（臣生无益县官，愿代赵京兆死，使得牧养小民）。
自古至今，能获得这样待遇的官员，恐怕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但追究赵广汉的死因，却源自一个打击报复的故事…
赵广汉的门客涉嫌贩卖私酒，怀疑是被同事小苏举报，于是赵大人找人弹劾了他 ，小苏的父亲老苏反手上诉，导致出头弹劾的人被判腰斩，赵广汉降薪。赵大人不开心，怀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另一个人——就叫他张三吧，于是便找了一个罪名，把张三杀了泄愤。
后来，张三案也被人举报，案子交给丞相处理。赵广汉的应对策略非常激进，没求和，反而试图用法律手段抓丞相小辫子，威慑对方，希望双方都罢手。
这场面酷似《三体2》结局，赵广汉把自己当作罗辑，可丞相却不是没脑子的三体星人，赵广汉设想了丞相的种种棋路，可万万没想到，对方抡起棋盘砸向了他的后脑勺…最终，赵大人落了个腰斩的下场。
这是赵广汉职业生涯最大的污点，就像一个斗争了大半辈子的反腐英雄，没有死于黑手报复，却在吃霸王餐的饭桌前撑死了…
如果说张敞的亮点体现在捉贼，那么赵广汉的特长则是扫黑。赵大人是我国匿名举报箱的发明者，他不光会发动群众举报，还擅长挑动被举报者们的关系，是囚徒理论在我国的最早落地者。
在扫黑工作中，赵广汉有两个特长。一是发明了「钩距之术」，这种审讯手段至今还被很多刑侦学术文章讨论。擅长「钩距之术」的人舌头就像长了钩子，三五句话就能把想问的东西给钩出来。
出自期刊：中国检察官
比如，赵广汉如果想问你马市的真实物价，他会先问狗多少钱，然后从羊的物价市场聊到牛，最后不经意间，杀到马价，打你个措不及防。你别想糊弄他，赵大人会之前问出的物价进行比价，判断你的证词真伪。
上述事例，被全文收录在山东泰安市 2018 年中考题中，一道价值 2 分的翻译标准答案这样评价他——只有赵广汉精通「钩距之术」，模仿他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赶得上他。
赵大人的另一个特长有些暗黑，在后世众多称颂他的文章中，很少能看到，大概是担心会影响他的人设。
前面说赵广汉擅长方略耳目，具体来讲，有点福尔摩斯手下的伦敦小乞丐的豪华 pro 版。据汉书记载，他的耳目遍布长安，城市的贼窝点和官员受贿情况，赵广汉全都知道。
这也是赵广汉和张敞在处理西安小偷问题的最大区别。张敞选择怀柔一部分，对付另一部分，而赵广汉则选择在所有人头上悬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有一次，本地几个不良少年聚集在一起商量抢劫，还没等实施，就被赵广汉抓了起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内鬼，到最后也没弄清。
这还不算恐怖，某天，湖都亭长奉命来见赵广汉，路上偶遇界上亭长托他给赵大人带个好。到了京兆府，湖都亭长汇报完工作后，赵广汉不经意间问道，对了，界上亭长不是托你给我带话吗？你怎么不说呢？
耳目遍布到如此地步，活脱脱一个简版的《韩熙载夜宴图》，令人背后生寒，吓得湖都亭长连忙跪倒恕罪。
到这里，赵广汉形象也立体了起来。他是一个能吏，自负，曾放话说，如果能让我赵广汉兼治另外二辅就好了。你能想象西安一把手说，要是让我把咸阳和渭南也管起来就好了吗？他也是个性情中人，护短，不止一次申请过给属下加薪，信奉高薪养廉。这就是他在民间受追捧的原因。
赵广汉骨子里有一股豪侠劲头，曾单枪匹马和劫匪谈判，凭个人魅力抓获对方，劫匪们直到被处死前还说，能死在赵大人刀下，我们不冤。但这种性格又导致他行事激进，为求结果有时不择手段。在职场，这就是一个业务能力极强，但又性格乖张的员工，一旦触及到大领导的蛋糕，就很容易和许攸、杨修们走上殊途同归之路，实在是令人唏嘘。
无论如何，比起张敞这种明星官员，人民群众更喜欢赵广汉，发自肺腑的那种喜欢。对他来说，也许这就足够了。
也不是每一任京兆尹都能留下类似张赵的风评，也有些人被打到了口碑的另一边。
其实，唐朝起已经没有京兆尹这一官阶了，但当时仍然习惯上称呼京师所在地行政长官为京兆尹。很多大人物都是从这一职位走向政坛巅峰，最出名的，可能就是李世民。
到唐代宗时，京兆尹黎干是位热衷玄学的一号首长，有一年，他在朱雀门外修土龙，亲自主持求雨仪式，当然，这种行为艺术的口碑不怎么样，他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可能是祈求的档次不够，于是又跑到文庙去向孔夫子祈祷。唐代宗听说后，哭笑不得，评价说，「丘之祷久矣」。
这是《论语·述而》中孔子说的话。当时孔夫子病重，子路向鬼神祈祷，孔子不屑地说，我已经祈祷很久了，表示自己不信态度。
唐代宗用孔子的原话来评价黎干，打脸意味很强，一号首长可以信风水，无论是喜欢给大型建筑盖帽子，还是热衷给大型建筑削帽子，都不是问题，但亲自下场跳大神，吃相就太差了。
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甚至还把黎干的经历写成了个西游记式的故事，让一位剑术高强的老者暗中教训了一下黎大人，削去他一截胡子。能被文化人编排成段子传下来的，通常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像「修个二环么立交」在西安传唱了 20 多年，「粉红书记」最近两年民间口口相传，你可以仔细品一品。
但说到底，黎干只是在个人喜好上走了形而上的路数，比起后来的杨知至，杀伤性还是不够大。
到了晚唐，唐僖宗乾符二年，关中蝗虫成灾，遮天蔽日。疫情期间，如何科学向领导汇报工作就是一种技术活。据《资治通鉴》记载，当时的京兆尹杨知至说，蝗虫从外地来到长安城后，可能是有感于皇恩浩荡，不忍作恶，每一只蝗虫都有了积极向善的人性，它们选择不吃庄稼，而是抱着荆棘自杀了（皆抱荆棘而死）。
多么壮观的场面，没有丰富的想象力，你都编不出这个故事来，能与之一战的，恐怕只有前几天微信处理的谣言了——「疫情下，多国渴望回归中国」。
问题是，唐僖宗作为我国历史上最热衷赌球的皇帝，他居然信了，史书用春秋笔法写道，朝中大臣听后，纷纷祝贺…
蝗灾在古代很常见，邓拓的《中国救荒史》记载，仅唐 289 年间内，就遭受了 493 次自然灾害，其中蝗灾 34 次，平均 8.5 年一次。
杨知至经历的这次蝗灾催生了无数饥民，让王仙芝和黄巢借势成为起事领袖，进而将朱全忠、李克用推上历史舞台。
一号首长的一个马屁，落在一个王朝身上，也许就是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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