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新生命#
预产期是在中秋前后,因为身体原因,医生最后建议在39周左右剖宫产。我是不担心手术的,甚至觉得安心,这样的手术医护人员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术前检查各项指标也没有问题,如果真的发生小概率的意外事件那也不是担忧有用的,况且我相信没有比我的主刀医生更希望我平安顺利下手术台的了。手术很顺利,孩子很快出来了,麻醉师说你转头看看,我扭头望去好大一张嘴,麻醉师说那个新生儿都这样,大嘴吃四方嘛。我也很快出来回到病房,护士妹妹赶紧迎上前来,虽然我的眼睛睁不开但是可以清楚听到孩子奶奶责问护士为什么还没有来给小孩打疫苗,护士妹妹一边忙碌着护理我一边说:新生儿24小时内打都行,妈妈都还没弄好呢,我得先顾着妈妈这边。
术后6小时,麻药渐渐褪去,腿脚开始有知觉,要求慢慢活动腿脚,左右翻身,孩子被抱来时不时吮吸乳头,其他的好像也记不得了,头顶的灯总是明晃晃的,不时有护士进出量体温,检查出血量,给孩子测黄疸,隔着帘子一屋子的影影绰绰。一到后半夜孩子开始哭闹,先是小声的哼哼唧唧,接着就放开嗓门,孩子爸爸坐在小床前盯着这个是他儿子的小婴儿手足无措发问:你哭什么嘛。我躺着歪着头问他你为啥还不叫阿姨来弄。他爸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又像行尸走肉一般拿起电话呼叫起护工阿姨,阿姨弄完一走没多久,又开始新一轮的哼哼唧唧,他爸改变策略,或盯或抱,或坐着盯,或抱着发问,都没有解决深夜里的哭闹声,总是在叹息后叫阿姨来收拾。我扭过头去在一轮一轮的哭声潮里挣扎着睡去。
术后24小时护士妹妹拔去导尿管温柔地说可以下地了,争取两小时完成自主排尿哦,如果四个小时还没有排,要告诉我哦。他爸的副主任打电话来更温柔地说:你能不能回来上班了,小郭已经薅不转了。最后讨价还价这一周不排夜班,明天回去上班处理工作,处理完可以早退。我心说我得站起来,我不但得站起来,还得自己直立行走,完成如厕等文明人事宜。第一回合在他爸和他奶的搀扶下站起来,护工阿姨看见了惊叫哎呀你咋没找我绑腹带,你这伤口得多疼啊,我已然疼到吸气,声音微弱:可不是嘛,姐你倒是快来啊。心说:你咋不早点提醒我呢。第二回合开始摸索着墙壁从床头走到床尾,这看似一小步,着实是我重新进化的一大步。他奶整个过程声音粗大地发表这她各种高见,和他爸一唱一和拉着家常认为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一步登天。我是知道的,他爸回去上班,能倚靠的只有我自己,我不愿意像废人一样躺着等着她的怜悯与施舍。在这个痛苦的过程中,唯一和我心意相通,不发表任何言论,安静着给我力量,让我干我想干的事情的人是我的孩子。谢谢啊,谢谢你一直这么关照我,从在我的肚子里到现在来到这个家庭,你一直都这么懂事总是合时宜地保持静默。
排尿很顺利,后面的排气、排便、行走都很顺利,我慢慢可以沿着走廊从头走到尾,医生也慢慢准许我可以从米汤这种流质食物升级到清淡的非流质食物。我兴高采烈电话我妈准备各种吃食之际,风暴却在暗中酝酿。他奶觉得这事情有点古怪,众所周知产妇的饭菜得清淡,既然不能额外加佐料这玩意儿怎么可能好吃,不光她煮不好吃,谁都不可能煮好吃,这是她在最后两周全权代理我的饮食业务时候而我不太吃的时候得出的结论。当我抱着我妈迎着风雨送来的乌鱼片汤、骨头汤打底熬瘦肉粥吃得虎虎生风的时候,她奶丝毫不见喜色,闷头探究其中的可疑:这和我煮的稀饭、白水青菜肉丸汤有啥区别。可见这是在作妖,践踏我的实力,他爸指出只要我不吃就是煮得不好,他奶顿时挺起雄壮的胸膛,声音贯穿整个走廊:我最是一个善良的人了,我不喜欢别人践踏我的尊严,XX(老家)上的人都说我好。我挂着镇痛泵扶着走廊扶手蹒跚之际听到这里心说:你作为一个善良的人怎么能在病房这么大声呢。
很快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宣布:明天收拾收拾出院了。我知道好日子到头了,医院的床很硬,厕所也总是翻臭味,但是每天有可爱温柔的护士妹妹替我消毒,做治疗,查体温,查房医生各种嘘寒问暖,对我的吃喝拉撒关怀备至,还有身宽体胖的护工阿姨照顾小孩。想想比和他爹还有他奶呆在一起好多了。出院当天月嫂来了,他爹迟迟因为工作没赶过来办出院手续,我拖拉着脚步去开出生证明,还没走到,她奶打电话来:护士站喊你去哦,马上去哦。我表示知道了,护士站都是叫病人家属办手续的,谁会叫病人本人来呢。大概他奶觉得手术后4天的剖宫产妇就是和常人无异了吧,或者她觉得她不算家属。等我从出生证明窗口挪到护士站,护士妹妹态度和蔼可亲地给我了出院病情小结,核对了几天的费用,讲解了医保报账问题以及产褥期后的盆底肌筛查,我再次感叹:要是能在这呆一个月多好。
外面在下雨,他爹总算来接上我们回家了,我妈提早备好了我的吃喝,床铺,照顾停当后就匆匆离开了,毕竟她老人家发挥余热,还有上学的侄女等她照顾,她觉得就我交给他奶和月嫂也是相当妥帖的,第一个晚上他爹睡了一个通透的好觉,而我因为喂奶必然要醒两次,总归比在医院睡得好些了。
天晴了,因为是黄疸高峰期,月嫂抱孩子去楼上晒太阳,我也想着去走动一下,楼上本来搭起来的花台被他奶撤掉了大半改为种菜,我看着仅存的一排月季,东倒西歪就像是被打得落荒而逃的残兵败将,月嫂自然而然地开始聊天,非常自然地开始控诉她奶是如何地个性强悍,难以相处,你看我帮你排奶让她帮忙看下锅里她都不干,还说我给你做那劳什子干嘛,以前啥都没有不也好好的嘛,她让你自己胡乱揉两下就行了,我一个来帮忙的,就干20来天不愿意掺和你们的家务事情,她一来就拿我撒气是啥意思嘛……我边听边看着角落里花瓣不十分饱满的月季花想着这是今年秋天里的我们花台开的第一朵月季吗?是和小孩一起到来的吗?你看,昨晚这么闷热,她非要给孩子裹得严严实实,我开了空调她还埋怨我说开低了,得开到28度,孩子身上都起疹子了……我心说和你呆了半个月被你气到晚上哭了不下五次,千忍万忍不就是为了孩子嘛,如今孩子搞成这样我忍你干啥,你以为我就不是带刺的月季了?
中午边他爸下班回来看了确实是湿疹,我率先发难天气太热必须得开空调,你要是不想让你孙儿进医院就不要裹那么严实,搞不来就不要搞。他奶秉持着当着儿子的面不能和我吵,唯有把门摔得啪啪响。门响之际我突然想起单位大姐前两天的悉心指导:我们都是从媳妇儿过来的,你有啥千万不能跟她吵,有事跟你老公说,让他去讲。大姐这条纲领性意见第一个回合就被我破了,心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月嫂就其业务来说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煲汤好喝,孩子护理得也不错,我站这边。向来站边边的他爸这回出其不意在我抱怨他奶是容不下月嫂还是容不下我这个疑问后,麻溜地出房间和他奶谈话,麻溜地回来告知我:我下午把我妈送走。我情感上有点愕然,然而理智上却明白与其在不同的深夜里压抑着哭泣,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
从当天晚上起我和月嫂打配合,同吃同住同劳动,我妈尽量在侄女上课期间上带些新鲜食材让月嫂给我煲汤,同时替我的班,让我可以睡上两个小时。我们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情,唯有他爸一天比一天情绪低落。我知道他牵挂他妈又放心不下他儿子,然而目前这个局面他又破不了,唯有每天下班回来寄情于睡觉与动漫。我知道但是我不说,好东西总是暗中标了价格的,天上不会白白给你个宝宝,就好像月季花上也不会没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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