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科技大观园,原文为《从旧石器到新石器,东亚史上最关键的产业转型》作者/韩博|科技大观园特约编辑。在人类进化史的长河中,从更新世末到全新世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此之前,人类依靠狩猎和采集进行生产,并没有长期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自11700年前全新世开始,农耕、畜牧、定居于一地的生活方式逐渐遍布全球。东亚这一地区的人们,从狩猎、采集到农耕的过渡,是大卫j科恩所关注的。
他是台湾省立大学人类学助理教授。他在哈佛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师从张广智,主要从事中国河南商代的考古工作,成为一名独立的考古学家。获得博士学位后,他加入了哈佛大学另一位硕士奥弗巴尔-约瑟夫(Ofer Bar-Yosef)的团队。从2005年开始,他致力于当前的领域,探索中国南方水稻种植的起源,探索湖南省玉蟾岩遗址。
高德参与了2005年玉蟾岩遗址的发掘。从左至右,保罗戈德堡,玛丽普伦德加斯特和高德。图/高德提供
东亚与西方有别:陶器先出现,却尚未进入新石器时代
对于旧石器时代向新石器时代的过渡,以往的考古研究大多集中在西南亚和欧洲。简单来说,旧石器时代,西南亚的人们以采集和狩猎为生。然后长期定居,开始农牧业,然后进入新石器时代;当陶器被使用并完全转变为新石器时代时,距离第一次定居已经有几千年了。然后他们带着所有的家当移民到欧洲,把欧洲带入了新石器时代。因此,这位考古学家曾将陶器的出现视为一个地方向新石器时代转变的特征。
然而,最近可以肯定的是,东亚的情况有所不同。比如江西仙人洞遗址出土的陶器,距今2万年,是世界上最早的记录。2009年高德参与的发掘和年代测定结果指出,当时仙人洞的居民仍以采集和狩猎为生,并未在一个地方长期定居,也没有农业的迹象。意思是当地使用陶器的时候,并没有进入新石器时代。
本来学者们认为仙人洞遗址既然出土了陶器和早稻,应该算是新石器时代早期。然而,高德参与的研究证实,陶器的出现明显早于水稻种植。类似的情况在东北亚和东亚的许多遗址中被反复发现,这说明东亚的演化过程与西方不同。
由于主题是“东亚”从更新世到全新世的过渡,高德的视角并不局限于几个遗址,而是采取跨区域、长时间的比较,所以他的研究地点遍布全国,探讨不同环境下的转化与适应,如华北陕西的柿子滩、玉蟾岩、华南的仙人洞、湖南的山龙岗(属于新石器时代早期的蓬头山文化)、东南亚外海巴拉望岛的伊勒洞等。
高德参与主要研究的考古遗址。图/何廷毅,背景图取自《时髦地图》
跨领域考古研究,全方位认识古代人类行为
。尽管视野开阔,高德对单个遗址的探索仍然很深入。现在的考古学可谓是一门交叉学科,我们希望从各个方面了解古代人类的生活。研究小组迄今从仙人洞遗址收集了约50个不同地层的样本,不仅知道最早的陶器出现在2万年前,还判断在数千年的某些时期没有人类活动。
问题是,年龄是一回事,你怎么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活跃?当然,最直接的证据是人类遗骸,但在高德参与研究的旧石器时代遗址中,由于年代久远,保存条件较差,出土的人骨很少。幸运的是,如果我们发现人工制品,如石器、陶器等。我们可以间接确认人类曾经存在过。
而像仙人洞、玉蟾岩这类地层完整的遗址,如果缺少人骨和器物也没关系(虽然它们的器物数量相当多)。任何活着的人都会留下痕迹,而今天的人类活动显然已经
高德(右)和保罗戈德堡(左)2009年在仙人洞遗址合影。图/高德提供人类居住过的地方会留下一些痕迹。擅长微形态学的考古学家可以通过分析遗址沉积物的成分等信息,分析当时是否有人居住,居民吃什么食物,从事什么活动。比如玉蟾岩遗址的一个地层中有红粘土,粘土不会自然出现在洞穴中,应该是人类带入的,也许是大火留下的痕迹。
综合的跨学科证据可以回应高德关心问题的宗旨:不满足于寻找和分类物质,更重要的是了解“人类行为”——了解古人在一定的时空里做了什么,怎么做的,为什么做。
东亚北方的细石叶,冰河时期先进科技
华北柿子滩又是另一番景象。柿子滩靠近黄河,废墟面积广阔。各处散布着许多不同年代的大大小小的遗迹,适合讨论同一个地方不同年代的演变。
27000年前的更新世末期,世界进入了一个非常寒冷干燥的末期。
次冰盛期(Last Glacial Maximum),许多地方变得不宜人居,一直延续到 2 万年前结束。随后气候渐渐回暖,直到距今 12,900 年前又经历千余年的新仙女木期(Younger Dryas)。在这一段冰河时期过后,地质年代进入温暖宜人的全新世,世界多处地方独立转型为新石器时代,如中东的肥沃月湾,东亚的黄河与长江流域。
这一段过渡期间,西伯利亚、华北、东北亚、日本,延续到北美洲的广大地理範围,都流行一类叫作细石叶(microblade)的新科技。细石叶宽度一般不到 1 公分,如刮鬍刀般相当锋利,常与骨器等其他材质的工具搭配使用,功能多变。
製作细石叶并不容易,事先需要周密计划,製作时经过精緻加工,通常必需加热才能完成。这也意谓师傅要懂得沟通,才能教会新手生产细石叶。小小的细石叶见证思考、规划和语言沟通的能力,是东亚古人展现行为现代性(behavioral modernity)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