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每周一、三、五晚九点，泛科学将连载第二届泛科幻奖获奖作品！由于每部获奖作品都是一部一万多字的中篇小说，为了方便阅读，我们将每部作品拆分成三章分别上传，期望每周都能看到一部完整的获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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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午时分，Unai带着商队翻越沙丘，腰间的砍刀刀鞘在烈日下映射出刺目的光芒。热风刮着卡车上的帆布，缺油润滑的车轴轰鸣。
她用护目镜看着笼罩整个城市的巨大阴影。
这是茫茫黄沙中间的广阔而独特的影子。
阴影来自海市蜃楼般的漂浮巨物，比地面上的城镇大很多倍的暗圆盘漂浮在空中，挡住了太阳和天空，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和天空的边缘。如果你能仔细看，你可以看到那些纠结的管道，腐蚀磨损的金属板，斑驳的油漆，这些都是谁也解决不了的。
大篷车里两个新来的小伙子翻身下马，向远处巨大的影子顶礼膜拜。
这是一个巨大的阴影，悬浮在天空中，保护着城镇500年，给予神圣的食物和甘露。始祖的螺旋塔依然矗立在镇中心，穿过弥漫的尘埃，直抵影底盘，虽然现在没人敢爬上去惊扰神灵。
“喂喂喂，赶紧走吧，回去你有的是时间拜。”Unai踢了其中一个男孩的肩膀，把马赶下了沙丘。
她一马当先，商队跟着她进入尘土飞扬的天空。
到了晚上，巨大阴影下的光线随着夕阳渐渐淡去，三个月后，商队满载着粮食回到了城市。
奈摘下头巾，长长的黑棕色头发在风中舞动着金属光泽。她下了车，走进会议室。
石头会议室里的太阳已经落山，空气中的温度也在以可感知的速度下降。在房间里，来自每个地区的当地代表，老年人，零星地坐着，他们点燃了蜡烛。
“昨晚，我们在南区发现了一名失踪一周的七十多岁老人的尸体。他自愿离开这座城市，给家人分发口粮，却在外面饿死了。蓄着小胡子的麻鞋代表南区放下手中的蜡烛，擦去眼角的泪水。
“很遗憾。”北区代表，秃顶的卡高抚弄着自己的光头：“不过！其实北区人口更多，粮食需求压力更大。很抱歉，我们不能同意增加南区配给量的提议。」
吴奈靠在会议室的门上，从破烂的袍子里掏出一个苹果，开始发出清脆的“咔滋”声。
每个人都侧目。
直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主席，老人尼瓦斯，微微欠身，挥手让乌奈坐下。70岁的她是名义上仅存的牧师。在这个没落的牺牲一代，唯一的证明就是她放在腿上的混合金属权杖。
马刚想说话，看着坐在角落尽头的吴奈，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转过头，皱着眉头，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大部分都是北区年轻力壮的人，南区很多上了年纪不能工作的老人都被列了出来，几百个！他们急需口粮！」
卡片面无表情地说：“只有工作才能生存。现在影子不再给神圣的食物。你必须从其他地方购买大量的食物。没有我们生产的剑具，怎么交换食物？」
“为什么？为什么上帝的恩典会被打断？为什么影子不再给我们神圣的面包和甘露？”马尔凯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也提高了。“人的情感是相互的，我相信人和上帝也是如此！记住，影子爱他的孩子！」
何来和一众北区代表都露出一副“又来了”的表情。
“大祭祀奖励上帝！”马尔凯双手交叉放在额头上，做了一个小小的祈祷手势。
尼瓦斯主席最后说：“我买不起。」
“但我们至少应该表现出诚意，走到阴影里去——”
“不同意。Unai举着半个苹果的手。”商队不会合作的。」
麻鞋快步走向优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没错，现在我们的吃穿都要靠商队在阴影里了。但是我们总是期待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领导者！你明白吗？而且你在战场上不受约束，我们怎么能放心地把所有的资源和命脉交到商队手里？」
吴奈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跳到桌子上。她睁大了眼睛，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咧嘴一笑。
看到这种情况，麻鞋后退了两步，小声嘟囔着。“疯狗。」
卡从远处扔出一句话：“派人陪你监督怎么样？」
尼瓦斯主席轻轻点头。
吴奈直接坐到桌子上，咧着嘴笑，牙齿没有放好。
“你为什么不亲自来监督呢？」
无法达成任何协议，会议结束了。
吴伸了个懒腰，起身告辞。谢拦住了她。
“嗯？」
“我知道别人怎么看我。”马尔凯双手抱胸。“我代表南区最传统、最保守、最虔诚的市民说话。没错，但我做的不全是政治表演。」
他对着外面的夜色指出：“你是商队的首领，你知道外面的环境有多恶劣，但至少别的城市有水源或可耕的土壤，我们的土地上什么都没有。
我们真的是在阴影下长大的。我们的祖先之所以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是因为影子。当然，我承认我们现在不得不说复兴传。
统、复兴信仰有点不合时宜了，但你不能否认我们的存在就是神蹟！
「你们商队现在越来越重要，而你也是，所以我想知道你对信仰的想法。」
月光射入会议室内，在两人的头髮上反射银光。
乌奈轻笑着摇头。「我没有想法。」
马谢吐出一口长气，双肩垂下。「我没有提，那个失蹤的老人是我叔公。他一辈子没有踏出城外。他在阴影下出生，也打算死在这里。最后他的结局是在我们都找不到的阴影之外，等死。」
乌奈突然伸出双手按住他的肩头。
「怎么了吗？」一阵错愕。
乌奈倾身把马谢抱在怀里，嘴唇在他耳边轻声说：「夜深了，回去好好休息。把这里的事交代完，做好準备。」
她轻抚马谢的头，像在安抚猎犬。
「商队会在七天后出发。」乌奈转身投入夜中。
2.
商队在七天后的清晨出发。
阴影下居民生产製作的牛羊皮、手工艺品和刀剑经过清点后装上货车，目标是往西约一百公里的农业大城，西方绿洲贸易网络的中心。
「叫做绿城。」乌奈把不经整理的长髮随意塞进头巾里。「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城市都建在沿河的绿洲上面，农业发达，种很多旱作。」
「这些我还是稍微知道的。」马谢的抱怨在风沙中很难听清楚。
「这个随身带着，睡觉的时候放在手拿得到的地方。」乌奈抛给马谢一柄连鞘的弯刀。
马谢一愣。「我们不是贸易商队吗？」
「对，贸易。」乌奈戴好护目镜：「谈判时很有用。」
–
夜里，旅途中，马谢跪坐在沙地上，两手在额前合十，闭目冥想，向着故乡的方向。
乌奈交代完值夜的顺序，就浇灭了营火，裹上厚厚的毛毯，钻进营帐。
帐外的风沙的呼啸声渐大，乌奈紧闭的眼睛看见了阴影下的沙漠。
她俯瞰着沙漠。
日复一日景色依旧的沙漠，彷彿自创世以来亘古亘今不变的沙漠，季风夹带来路不明的砂砾在风中徘徊，地面上的沙丘浮起沉落。
风沙的呼啸声渐大，阴影下，人在沙漠上行走。
枯瘦而面色悲苦的一小群人，破烂不合身的布料，从视界的边缘蹒跚而来，在阴影下找到了暂时的避日之处。
然后突然，纯净的水浇淋在他们头上，新鲜的浆果掉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恍惚、迟疑、最后抬头。
他们朝着乌奈的方向哭喊、跪拜、沐浴净水而舞蹈、从沙地上小心地捡取每一颗果实，紧紧地揣在怀里。
他们围坐成一圈，手牵着手，唱着熟悉的旋律、陌生的祷词。
他们纷纷抬头望着正上方，投以笑容，泪水滑过面颊滴落在阴影之中。
–
「我听我爸说他以前也跟着出来外面过，在外面露宿常常会梦到阴影。」马谢在马背上一颤一颤：「阴影会指引方向。」
「那你这次出来有梦到过吗？」乌奈问。
「我倒是没有。」
「我们现在已经在阴影外面了，没有庇护了。」乌奈伸手一拍腰间的佩刀。「在这里，我们生存不依靠祂。」
「我有时候不得不怀疑你的信仰。」马谢低头看着腰上紧繫的刀，若有所思。「我们终究是阴影的子女。」
「我没有信仰。」乌奈仰头轻笑，冲着太阳的方向骑行。
–
绿城不愧其绿名，坐拥无垠沙尘上占地最大的湖泊和耕地面积，城墙内花草罕见地繁盛，绿意满目。
长久以来北方高地发源的细河流淌而下，分支注入绿城赖以为生的大淡水湖，沿路又蔓生出一个又一个的绿洲。千年来的拓荒者用双脚将八个零散的大型绿地连结成网，贸易开展至今。
绿城的贸易协商代表是一位矮胖可亲的绅士，他的笑容从见面到用膳，到点货到现在都没有变过，或许从去年交易结束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协商代表的办公室就设在仓库旁边，双方的人员搬进搬出，倒也不妨碍交涉的进行。乌奈一面翻看绿城方面提供的清单，一面对照上次预定的项目数量。
「这次小麦收穫不如预期，所以价格有稍微调整、就一点点的调整、一点点而已。」
「嗯。」
「为表歉意，我个人私下还留了几桶谷地来的香脂，赔礼……」
「不必。」
「铜矿是因为南方前阵子流行瘟疫，所以影响到了产量，这也不是我们……」
「等等。」
代表的胖脸仍旧堆满笑意，侧着头待命：「请说？」
「去年约定的木炭是这里的三倍吧？我可不能只带三分之一的量回去。」乌奈指着清单。「你也知道燃料只有你家有，我也不可能一路跋涉到原产地。」
她的手指有意无意抚摸着腰间的刀柄：「故乡的家人都在等我回去过冬，你告诉我，我该付出什么代价吧？」
代表的笑意立刻消失，肥肉沉痛地挤在一起。
「不是、不是的，是盗匪，我自己的车队都被抢了。」代表在办公桌上下翻找，终于挖出几张带着摺痕的画像。「他们盘据南边，控制了几条要道，上次我们的人去运黄金，顺路拉预定要的几车木炭回来，就一併被劫走了。」
「你们的黄金这么容易被劫吗？」乌奈若有所思。
「不是、不是的，人手不足啊。城内警备已经不太够了，雇来的外地人只会搬货，连刀子都拿不好。而且里面有一部分金子还是本该发出去的薪饷，你都不知道我们的损失有多痛。」
「我只在乎维生物资，你们没有其他替代品或燃料了吗？煤矿之类的，价钱可以谈。」
「真的是没有了。」
在代表无奈的胖脸面前，乌奈思索了半刻。
「我可以把马留下。」
附近几个还在理货的小伙子听见，都诧异到放下手边工作，面面相觑。
代表的脸上居然重新露出了笑容，是苦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的是实话，我们真的没有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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