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翁振声(中央大学法语系助理教授)作者/阿尔贝加缪;译者/陈素丽
不只是瘟疫
加缪的《瘟疫》 (La Peste)出版于1947年,二战结束后不久。为了打造《瘟疫》,加缪的准备工作一点都不马虎。他研究了历史和医学方面的各种文献。03010的写作过程挺长的。早在1941年,他就提到要写一部关于瘟疫的小说。
《鼠疫》大概是加缪除《瘟疫》之外最知名的作品了。这部小说一出版,就受到了读者的广泛欢迎,并赢得了评奖。
《鼠疫》与加缪的其他作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小说中触及的很多主题(生、死、爱、幸福)都延续了加缪的《异乡人》 (L'Envers et l'endroit)。在《反与正》这本书里,一个杂货商的妻子谈到了阿尔及尔的一则社会新闻,显然指的是之前出版的《瘟疫》。
《鼠疫》是加缪《轮回》(Cycle de la rvolte)中的一部作品。小说中的几个角色在李尔博士的带领下,竭尽全力抵抗瘟疫,拒绝不战而降。与《异乡人》不同的是,《异乡人》的文本生成离不开其历史脉络。《瘟疫》中有很多片段与二战时期加缪在地下暴动杂志《瘟疫》(战斗)和0103 010(lettersun ami allemand)上发表的文章非常相似。不同于加缪早期的作品,《战斗报》让加缪真正走进了历史,让他从个体走向了群体。
图//今天在新冠肺炎,envato elements正在全世界肆虐。这部“季节性”作品不仅在法国,在世界其他地方也重新点燃了读者的兴趣,销量暴涨。小说描写了疾病的变异,防堵措施,隔离检疫,防疫宣传,疫苗接种,都和今天差不多。
小说的名字
书写灾难
很清楚地预言了即将发生的事件:叫做《致一位德国友人的信》,瘟疫真的会爆发。书中多次提到历史上的大瘟疫和宗教书籍中出现的瘟疫。与瘟疫或重大传染病相关的作品在西方文学史上并不少见。远的有薄伽丘《瘟疫》,笛福《瘟疫》;比较接近的像托马斯曼恩《十日谈》和季奥诺《大疫年记事》。瘟疫要么是故事的核心话题,是故事的背景框架,要么是故事的主要驱动力,要么是故事的关键元素。
如果说加缪习惯于通过虚构的作品来宣传自己的思想或者道德观,他很少牺牲故事,《威尼斯之死》也不例外。无论是故事的结构、演变、时间安排、空间描写、叙述对话还是人物塑造,都可以看出这是一部成熟作家的成熟之作。
李尔博士是整部小说的灵魂人物。之所以选择医生,主要是因为他的专业可以让他对疾病进行适当的观察和治疗,也让他接触到了很多蓝鸥城的居民,知道了很多内幕信息,而获得的信息成为了故事的主要推动力。
00-1010瘟疫不同于典型的传统小说,游走于编年史和叙事之间。编年史和记叙文是有矛盾的,因为编年史是按照实际时间把事件按顺序列出来的,而记叙文是建立在逻辑因果关系上的。所以通常会打乱时间顺序,重新组织。
这部小说采用了常见的回顾方式,也就是说,叙述的事件在叙述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小说从开头到结尾,时间指示都很明确。事件大致按时间顺序叙述,但难免有回溯。例如,门房死后,叙述者提到了让塔胡的家务书,谈到了他第一次到达奥兰城。
小说中的编年史家东张西望,兼听则明,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详细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他可以证实和保证发生了什么。编年史作者偶尔会露出自己的影子。不时出现的“我们的公民”证明他很可能是其中之一。
小说中的编年史家东张西望,兼听则明,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详细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图//吉菲编年史作者也是叙述者。他在阐述自己的叙事策略、走向或选择时,也会让读者意识到他的存在(比如“在详述新时期的事件之前,叙述者认为提供另一个目击者对上述时期的看法会有帮助”)。
特别是叙述者用第三人称(“他”)指代自己,就像一个全知的叙述者。他详细叙述了一些人物(如兰伯特)的日常生活,仿佛一直在他身边。但在某些地方,他似乎暗示他不是一个全知的叙述者。比如“叙述者深信自己可以代表所有人写下自己的感受,因为他和所有公民一起经历了这段时期”。整部小说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之间不断摇摆。直到故事结束,叙述者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
除了叙述视角的混乱,口语化语言是这部小说的另一个特点。人说话直白,很多时候只说该说的话,好像目的只是传达字面意思。叙事部分也差不多。一般他们求助于最普通的词汇,甚至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就像日常对话一样。除了字面意义之外,单词经常包含有意或无意的意思。
意抑制的情感。表面的平和掩盖不住内在的温热,就像小说起始李尔医生和妻子车站道别的那一幕。或许因为词语大都安然置放在应该放置的地方,因而,即便丑陋可怖的画面也往往会发散出奇异的魅惑。第一章中不少场景刻画垂死挣扎、奄奄一息的老鼠,生动而鲜明。
封锁的城市,囚禁的人
小说一开始的题词预示了欧兰城居民未来的命运和处境。他们面临的不只是实质的禁锢,更是心灵的禁锢。封锁的城市隔离了人们。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卡缪笔下的欧兰城,骯髒沉闷却同时又迷人。卡缪对于这个城市并不陌生。一九四0年初,他人就在欧兰城。此时他的肺结核又复发。卡缪在欧兰城一直待到一九四二年八月。小说起始,时间的故意模糊(「这篇纪事报导中的诡异事件是发生在一九四几年间的欧兰城」)并没有降低或移转自传的色彩,反倒使其显得欲盖弥彰。
李尔医生因为封城无法与他的妻子相见,蓝伯也被迫和爱人分开。分离和放逐的苦痛,卡缪本身也经历过。二次大战期间,卡缪离开欧兰城到法国治疗,由于政治局势的丕变,有两年多的时间他被迫与待在北非的妻子和亲人分隔两地。
卡缪在年轻时曾罹犯肺结核,长期治疗和休养。书中对病人(例如门房)发病症状、病况的变化、濒死的身体的描述十分贴切。Jacqueline Lévi-Valensi 亦指出,肺结核和某一类型的瘟疫症状极其相似。
瘟疫》聚焦于瘟疫底下生活的欧兰城居民。欧兰人的态度大相逕庭,每个人以自身的方式回应这场瘟疫。纪事者或叙述者统筹这一切,消化、转述他从居民接收到的讯息,并发表评论。
灾难和极端的情境改变了人们,让他们正视自己的情感,就像老医生卡斯特和他的妻子。景物的描绘适时反映了人物心境的变化。李尔医生不停移动,随时随地观察周遭的景物(「医生依然看着窗外,窗户外是一片春天清澈的天空」)。景物的描绘突显了瘟疫爆发前后的对比,例如,「这一带的人平时都在门口坐上一整天,而现在各个大门深锁,百叶窗拉下」。不仅如此,景色和物件还不时被赋予象徵的意涵。例如,在疫情趋缓的一月,天空终于浮现「前所未见的湛蓝」。
不只是瘟疫
卡缪宛如时代的眼睛,对世上任何不公不义都无法视而不见。从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前到战后,卡缪可以说是无役不兴,尤其在大战期间积极投入抗暴运动。
纳粹党被称为「褐色的瘟疫」(Peste brune) 。卡缪明白揭示:《瘟疫》遥指二次大战德军佔领下的法国。小说中有多处类比瘟疫和战争:「世界上的瘟疫跟战争一样多」;「疫情已全线撤退[……]最后终于让众人确信胜利业已在握,瘟疫正在弃守阵地」。小说第五部,瘟疫终结,禁令解除,众人欢欣鼓舞,涌上街头,不正像是大战结束,热烈庆祝解放的法国?依循卡缪的解读,瘟疫暂时跳离了欧兰城,沾染了浓郁的政治色彩。事实上,小说中有不少细节都可以和大战产生连结。阅兵广场蒙尘的共和女神像似乎暗指被德军佔领的法国。尸体草率的集体掩埋,焚尸炉火化的场景更让人联想到纳粹的集中营。
如果战争也是一种瘟疫,恐怖主义、新集权主义等风潮亦可视为瘟疫的变种或变异。一如瘟疫,政治的狂热激情也会相互感染,在短瞬的时间之内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面对这些新旧型态的瘟疫,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卡缪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致谢词清楚阐明他的艺术理念以及对作家的定位。他认为作家的角色「离不开艰困的责任」。艺术家不能孤芳自赏。他必须认知到他与沉默的芸芸众生是相似的,并且愿意为他们发声。真正的艺术家勇于面对社会的问题,担负起时代赋予的责任。
卡缪一生热爱的工作都是一些「团体」的活动。踢足球,参与剧场演出,投身新闻业,他在不同的时期和不同的伙伴之间相濡以沫,并肩作战,就像小说里的李尔医生、尚.塔胡、格兰……
如果承认人与人的命运休戚与共,一如瘟疫笼罩下的欧兰人,也许承担责任和互助团结才会是对抗瘟疫的终极药方。今日,距离《瘟疫》问世已有七十余年,卡缪的思想随着时间开枝散叶,深入人心,过往的实践和经验已经一次又一次证明其效力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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