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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婷：一部小说如何讲述美国华裔青年的身份？

中新社北京5月29日电题：一部小说如何讲述美国华裔年轻人的身份？

3354美国华裔作家李丹婷访谈录

作者高楚怡

小说《盗贼的肖像》是斯坦福大学医学生Grace D. Li的第一部小说。今年4月初在美国出版。在书中，作者通过对亚裔美国人经历的深入探究，探讨了华裔美国人身份认同的复杂性和同一性。该书被美国书评网Goodreads和电子书分享平台Bookbub评为“2022年最值得期待的小说”之一。《斯坦福日报》说，“这是一封写给华裔美国体验的情书。”这部小说已被网飞买下电视版权，她也将是该剧的执行制片人。

近日，李丹婷在接受中新社“东西问”栏目专访时表示，华裔美国人的身份认同很大程度上涉及到寻找归属感和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她希望关于亚裔的故事不断增加，这也意味着年轻的亚裔会面临更少的来自身份的“冲突”，在身份上感觉更自在。

以下为采访实录：

中新社：中国艺术品从西方博物馆消失的故事是如何启发你写作的？为什么要创作这样一部关于亚裔美国人的小说？

李丹婷：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从来没有看过像我这样的人物的故事，所以我不知道美国小说中可能会包括亚裔美国人。直到我上了大学，事情才开始发生变化。我很幸运能和这么多其他亚洲作家一起写作。当我了解到现实生活中的中国艺术品被盗事件时，我知道我想读一本关于这个主题的书。更具体地说，我想知道如果窃贼不是职业罪犯，而是华裔美国大学生，他们在实施这些抢劫的同时，也在探索自己的身份和对未来的希望，那会是什么样子。对我来说，想到华裔美国人会把被掠夺的艺术品归还中国，这一点特别有意义，因为华裔美国人的身份在很大程度上涉及到寻找归属感和一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盗贼的肖像》封面。中新社受访者供图

中新社：在您的小说中，一群年轻的美籍华裔学生，他们的共同目标是将一件“被抢走”的艺术品归还中国。你作品中的几位华裔青年对自己的身份有着怎样的共同认知？

李丹婷：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我想捕捉一些美国华人丰富的经历。美籍华人的身份认同不是单一的，而是受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家庭背景、社会经济地位等因素的影响。在我的书中，有一个角色在北京长大，后来搬到了美国。他仍然认为他更像中国人而不是美国人。书中也有一些在美国生活了一辈子的人物。书中人物从第一代到第三代都不一样，他们对华裔美国人身份的体验也受此影响。但是，无论是我们对中餐的热爱，还是我们在美国被歧视的经历，都可以找到或大或小的共同点。

中新社记者：您在小说创作中深入探讨了亚裔美国人的经历。你还写道，“想要一些无形的东西，接触一个无形的外国，尽量尊重移民父母。”在你看来，亚洲年轻人和移民父母对“异乡”和“故乡”的理解有什么不同？

李丹婷：我认为，对于年轻的亚裔美国人，包括我自己，家的意义是不断变化的。我在美国长大，把美国当成自己的家，但我也不认为中国是“异国”。我的大部分家人仍然住在中国，我每隔几个夏天就回中国。但是当我在中国的时候，我不像我的父母在那里那样舒服，因为我的中文没有达到我的英语水平。

作为一个在美国长大的中国移民的孩子，我经常感到漂泊不定，我想我的父母永远不会理解这一点。但同时，他们在美国生活的时间和在中国生活的时间一样长，所以我们越来越多地谈论我们作为美籍华人的身份，无论是第一代还是第二代。这些家庭关系也是我在书中试图探究的。书中所有的人物都与他们的父母、中国以及他们对自己原籍国的定义有着不同的关系。

在美国东部举办的各类夏令营中，中国学校夏令营吸引了很多年轻人参加，具有浓郁中国文化的营地。中新社记者廖攀摄

中新社记者：你在中美两种文化中长大。这对你有什么帮助和影响？你是如何面对和解决身份的“冲突”的？在你看来，两种文化中的中国年轻人是如何定位自己的？

李丹婷：我在美国长大，人们经常问我是哪里人。虽然我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但其他美国人似乎并不满意我的回答，直到我说了中国。同时，当我去中国时，陌生人和亲戚会问我是否会说中文或使用筷子。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不够美国人，不够中国人。

我花了很多年才解决了这个“冲突”，直到上了大学。从那以后，我开始觉得我既是中国人也是美国人。我说不清这种改变的具体时间，但我可以通过上中文课，和其他亚裔美国人相处，阅读亚裔美国文学，随着年龄的变化，慢慢找到自己的适应。我希望亚裔美国人故事的增加意味着年轻的亚裔美国人将更少地面对这种“冲突”，并在身份认同中感到更舒服。

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校园内的亚裔学生。中新社记者廖攀摄

中新社：你想通过这部小说向读者传达什么？如何提高年轻人对美国华裔历史和身份认同的了解、认知和欣赏？

李丹婷：我是在疫情期间完成这本书的，当时对亚裔美国移民的恐惧和歧视加剧。我想写的是年轻的亚裔美国人在世界各地自由而无畏地行动，围绕他们的生活、动机和抱负，并开始这一生的冒险。对我来说，在这个世界如此动荡的时候，想想这些人物，是一种急需的逃避。我希望拿起这本书的读者能看到作为一个年轻的美籍华人的所有复杂和快乐。我也希望这是更多关于华裔美国人身份的故事中的一个，因为阅读一本能够反映自己身份体验或增加新视角的人物书籍是一件重要而珍贵的事情。

2022年4月7日，纽约的亚裔学生在一堂人身安全防御课上练习防御动作。中新社记者廖攀摄

中新社：你作为执行制片人对小说拍成电视剧有什么样的期待？

李丹婷：现在这个项目还处于早期阶段，但我对此感到非常兴奋。我希望这将是一个在银幕上展示华裔美国人身份的机会。参与这个项目的每个人都很棒。我们有着共同的愿景，希望创造华裔美国人的角色，并确保微妙而重要的语言和文化细节能够像书中一样在屏幕上得到体现。我从来没有在电视节目中看到过像我自己这样的角色，能参与到这个过程中，真是梦想成真。(完)

受访者简介：

Grace D. Li，在美国德克萨斯州Pearland长大，毕业于杜克大学生物学和创意写作专业，目前就读于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盗贼的肖像》是她的第一部小说，她目前正在写一个关于网飞的剧本。李丹婷是该剧的执行制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