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欧人比北欧人好看，北欧人特点

文 | 花无宴相比于《瞬息全宇宙》的全网火爆，由环球影业出品的新片《北欧人》显得颇为寂寥。该片投资成本高达9000万美元，齐聚亚历山大·斯卡斯加德、妮可·基德曼、伊桑·霍克、安雅·泰勒-乔伊和威廉·达福等好莱坞当红巨星，可影片上映至今，全球票房仅6300多万美元。国内豆瓣评分6.5分，普通影迷显然并不买账；但在专业影迷层面，该片却在烂番茄收获了89%的新鲜度，MTC网站上也拿到了82分。某种程度上，《北欧人》像很多网友所调侃的那样，它不过是莎翁名剧《哈姆雷特》的二次改编而已。但事实上，又并非如此。该片故事其实源于13世纪丹麦作家萨克森·格拉马蒂库斯的《丹麦人的历史》，该书最早记载了维京王子为父报仇，诛杀叔父的传奇事迹。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实则是根据这一传说改编而来。因此，《北欧人》虽在主线故事上和《哈姆雷特》极为相似，但两者其实都同属“二创”作品。至于导演罗伯特·艾格斯为何突发奇想，改编这一尘封已久的北欧传说，还得从他那部2015年的长片处女作《女巫》说起。彼时，《女巫》上映后，票房甚为不错，按照艾格斯的说法便是“大赚了一笔”。于是，他和妻子前往冰岛旅行，沿途中，艾格斯为北欧冷冽而萧瑟的独特景观所震撼，并在妻子的极力推荐下，阅读了不少北欧神话故事。艾格斯转念一想，何不拍摄一部有关北欧神话的电影呢？这便是《北欧人》最初的灵感起源。艾格斯在找到冰岛诗人、小说家秀恩·西古尔德森后，开始一同撰写电影的初版剧本。直至艾格斯在2019年执导的《灯塔》上映后，《北欧人》的剧本才颇具成形。片中，男主角阿姆莱斯本是北欧一处王国的王子，国王霍文迪尔在身受重伤，回国探亲期间，被弟弟菲约尔埋伏刺杀。不仅如此，阿姆莱斯的母亲也被菲约尔抢夺为妻，整个王国的控制权也落入了菲约尔的手中。少年阿姆莱斯在被追杀之际，侥幸逃脱，并乘一艘木舟远离家乡。数年后，原先不谙世事的瘦弱王子，蜕变成孔武有力的健壮海盗，阿姆莱斯和一帮维京人为伍，成日里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直到他屠戮完一处村落，看到一位神秘的女巫时，后者向阿姆莱斯道出了曾经的血海深仇，并为他指出了复仇的方向。于是，阿姆莱斯乔装为奴隶，前往叔父菲约尔的所在地，准备拯救母亲，诛杀叔父，为父报仇。尽管阿姆莱斯在巫师们的指引下，进展顺利，但事情的真相并非如他所料。母亲真实的身份到底为何？父亲的死因背后又隐藏着何种秘密？最关键的是，阿姆莱斯最终能够报仇雪恨吗？值得注意的是，《北欧人》中加入了一个重要的女性角色——安雅·泰勒-乔伊饰演的巫女奴隶，她和阿姆莱斯在前往菲约尔的国度途中相遇，并在后者的报仇计划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两人之间的爱情戏份也成了影片的一条副线，并将在最后左右着阿姆莱斯的报仇决定。可以说，《北欧人》拥有着《斯巴达300勇士》《角斗士》等好莱坞动作史诗片的商业味道，但它也和去年大卫·洛维执导的文艺片《绿衣骑士》存在共通之处。《北欧人》的这种“分裂感”，不仅存在于商业类型和艺术趣味中，更凸显于它在叙事层面上的多样维度。首先，《北欧人》的主线故事遵循的，乃是好莱坞典型的“英雄模式”。从阿姆莱斯失去父亲开始冒险，到他长大成人获得巫师指引，再到他邂逅巫女奴隶，以及获得神兵利器“德拉古尔”，包括最后，阿姆莱斯在决战中为父报仇。这整个过程，便是神话学家约瑟夫·坎贝尔在其名作《千面英雄》中提及的“英雄历程”——启程，启蒙，考验，归来。这一模式乃是商业片的皮囊，它保证了影片的角色们不会冒犯到大众的审美味蕾。而《北欧人》的第二层叙事意味，则是《哈姆雷特》中的“存在还是毁灭”的命题，具体体现在两处情节转捩点，一处是阿姆莱斯打算救出母亲时，得知事件真相后的抉择；另一处则是阿姆莱斯本可以和巫女奴隶远走高飞，但最终掉头报仇的决定。可以说，整个《北欧人》最大的情节反转，便是阿姆莱斯的母亲的身份和秘密。她并不是《哈姆雷特》中那位没有决断力的王后，而是一个奴隶出身，被丈夫所忽视，和小叔子暗通款曲，且谋害亲夫的狠辣女人。甚至于，当她面对阿姆莱斯复仇时，提出在他杀完所有仇人之后，可以与自己成婚的乱伦主意。与此同时，阿姆莱斯的身份和报仇的合理性，在此也变得似是而非。因为说到底，他其实是父亲强奸母亲后诞下的孩子，而他那被弑杀的父亲，本质上是个冷漠无情的懦夫。阿姆莱斯就如同《天龙八部》里的乔峰，不管是以汉人的身份报复契丹人，还是以契丹人的身份诛杀汉人，都会陷入两难境地。因为，他所报复的叔父，正是给受苦受难的母亲带来慰藉的情人。至于影片最后，阿姆莱斯放弃幸福生活，决意向叔父报仇时，更多是受到北欧神话中宿命论的影响。他无法逃离自己的命运，即使这一命运令他背离触手可及的幸福，驶向无法回头的苦岸，他也必将遵行。除了上面提及的这两层叙事意味，《北欧人》的第三层，也是最重要的一层乃是其神秘主义的叙事风格。这一点，既是导演罗伯特·艾格斯一如既往的拿手好戏，也是该片能在专业领域好评如潮的原因。主角阿姆莱斯的每一次重要抉择，不是基于伦理常情，而是神秘主义的力量。比如他在一开始跟随父亲进行的仪式中，便种下了复仇的种子；待到阿姆莱斯邂逅女巫时，后者以预见未来的方式，提示阿姆莱斯记住仇恨，并给予帮助；甚至于他之所以能拿到神剑“德拉古尔”，也受教于一位断头的男巫师。不容忽视的是，艾格斯在设计和塑造这些神秘力量的时候，并非故弄玄虚，而是将北欧神话中的神祇模样，怪诞传奇里的独特场景，以极为细腻和考据的程度展现出来。比如菲约尔在为长子举行的葬礼仪式中，木舟的设计、葬礼的程序和祭祀的用物，都是遵循古代维京人的风俗礼仪。将神秘力量作为叙事动因，进而影响到整个群体，引起人们的恐慌和猜忌，这种叙事策略，在艾格斯的前两部作品里同样有所描述。《女巫》中，那位神秘的女巫通过对黑公羊施法，将一个虔诚的清教徒家庭弄得分崩离析；《灯塔》中，则是孤岛上灯塔里的未知力量，让一位逃离到此处工作的罪犯最终精神崩溃。而在《北欧人》里，阿姆莱斯在巫师的指引下，用邪恶力量搅浑菲约尔的领土时所带来的血腥清洗，残忍屠戮，便是艾格斯独步的暗黑手笔。但或许也正是这三种差异较大的叙事意味，让《北欧人》变得严重撕裂。一方面，由于高额成本的投入，使得环球影业不愿也断然不会放手艾格斯信马由缰，完全照搬《女巫》和《灯塔》中的艺术风格，这便令《北欧人》在作者艺术的纯粹性上大打折扣，无法实现艾格斯最初的影片构想。这一点，在艾格斯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曾明确透露过。而另一方面，由于艾格斯的影像风格偏于暗黑，长镜头的调度削弱了戏剧的冲击力。更重要的是，甭管《北欧人》改编的是古代维京人的传说，还是《哈姆雷特》，这一故事放到现在来看，确实无法令普通观众引起太多共鸣。因此，将《北欧人》作为了解古代维京人生活的一部影片，或者对艾格斯的独特影像怀有热忱，本片绝对值得一看；但若想享受一部打斗刺激、故事跌宕的史诗电影，它又着实无法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