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奔跑史,大约是从上古夸父逐日开始的,《山海经》中说“夸父与日逐走”,夸父飞一般的逐日速度,估计博尔特也只能甘拜下风吧。
随着文明的进化,文字开始出现,而古人对跑的重视,从造字上就能看出来。关于每一种步行的姿态,古人都有专门的文字表达,《说文解字》中说“疾行曰趋,疾趋曰走;奔,走也。”除此之外,还有代表疾行的趮(zào),代表低头疾行的趛(yǐn)、代表怒走的趌(jí)、代表小步快跑的趆(dī)等。据说,爱斯基摩人对雪有60余种描述,原因在于当地常年下雪,如何描述雪的情况关系到生命安全。中国古人创造出如此之多的与跑有关的文字,也反映出“跑”对古人的重要性,或者说跑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中国人的文化基因中了。
那么,中国古人到底有多能跑呢?以文献记载来看,古人速度几乎让现代人望尘莫及,一次三百里、跑三个马拉松才是起步而已,日行五百里一点都不稀奇。
商朝的最快速度:与野兔赛跑
《史记》记载,夏桀和商纣都是“足追四马”的强人。纣王的铁杆忠臣蜚廉也是飞毛腿,《秦本纪》记载“蜚廉善走”,是“风一般的男子”,所以又被称之为“飞廉”。反周义士蜚廉有两个儿子,他们后代分别建立了秦国与赵国。
夏商历史记载较少,可不可信见仁见智,但文字却是诚实的。在甲骨文中,有“奔”、“逐”、“走”等文字,其中奔字上部一个人,下部三止(脚趾),以众多脚趾表示急速运动,走字像一个人甩开两臂迈开大步朝前奔跑的样子,这两个字都很难反映商朝人的速度,但逐字却可以让人想象到商朝人的速度之快!
甲骨文中的逐字有五种写法(见上图),下部是一个止字,上部分别为或代表野猪的“豕”、或是“犬”,或是“兔”,或是“鹿”,都是被追赶的各种动物。因此,“逐”字所描绘的是古代的一幅打猎图,反映了先民们为了生存,追捕野兽的情形。通过逐字,我们可以还原三千年前的场景:野兽奔跑在前,人在后拼命追赶,看上去像是人兽在竞赛一样。
由此可见,商朝人最快的速度,大约是与野兔、野鹿、野猪等赛跑,并且有时能够追上这些动物。《淮南子》中说孔子“足蹑郊菟”,跑得比兔子还快,古人形容别人跑得快,不是拿马而是拿兔子来作比喻。
春秋时吴国士兵:起步三百里
周朝之后,关于奔跑的记载多了起来,尤其春秋战国时期,列国征战不断,对士兵奔跑能力有较高的硬性要求,于是这时古人奔跑能力可以大规模的秒杀今人。
春秋战国时期,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虎贲”一词,其中的“贲”通“奔”,意思是跑得快,吴起兵书《吴子》中说“力轻扛鼎,足轻戎马”,当时练兵重视力气与速度。关于当时列国士兵的行军速度,史书上有很多记载。
春秋吴楚之战时,《墨子非攻》中说“吴阖闾教七年,奉甲执兵,奔三百里而舍焉”,《吕氏春秋》中说“选多力者五百人、利趾者(善于奔跑)三千人以为前阵,与荆战,五战五捷,遂有郢。”周代一里大约400余米,三百里相当于如今的100多公里、三个马拉松(全程42.195公里),阖闾练兵一次跑这么远,可见周代士兵之能跑,另外吴楚之战时“利趾者三千人以为前阵”,说明当时可能打了一场闪电战。
战国魏武卒是一支重装步兵,由吴起训练而成,《荀子》中记载:“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魏武卒不愧是当时第一强军,重装行军时还能“日中而趋百里”,估计让很多现代军人都望尘莫及,乃至让很多专业运动员都汗颜吧。
上世纪五十年代,志愿军在朝鲜14小时急行军145里,半日跑了三百里,记录保持至今。这一急行军记录让很多人觉得不真实,但如果读一读春秋战国时的急行军记载,大概就不会觉得突兀了。由此也可见,中国人很早就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了。
汉唐时最快速度:一日七百里
秦汉之后,随着骑兵的盛行,长途奔袭迂回等一般使用骑兵,于是军中能不能跑的重要性下降,也就鲜有“奔三百里而舍焉”等的记载,而骑兵一夜数百里的记载多了。不过,汉唐时的中国人奔跑能力并未下降。
《三国志·裴松之注》记载,吴国虞翻随孙策征讨山越时说,“翻能步行,日可三百里。明府试鞭马,翻能疏步属之”,汉朝一里大约415米,虞翻能日行三百里,大约是跑三个马拉松,连续跑三个马拉松,只能让现代人惊叹。
东晋僧人单道开,《高僧传》中说:“以石虎建武十二年从西平来。一日行七百里。”《晋书》中也记载了单道开日行七百里。一天奔走七百里,实在太惊人了,应当是汉唐这一段时期中国人的最快速度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一记载有没有水分。
《隋书》记载,麦铁杖“骁勇有膂力,日行五百里,走及奔马”,隋唐一里等于如今540米,麦铁杖一天跑了如今的近300公里,比三个马拉松还要长,速度犹如奔马。唐代李荃著兵书《太白阴经》中说招募“疾足之士”的标准,就是“返三百里不及夕者”,能跑三百里才是基本达标。《新唐书》记载,杨行密“泸州合肥人,日走三百里”,又记载王进“为人勇悍,走及奔马”,后来因为奔跑速度太快,竟然做到了节度使的位置,被称之为疾足节度使。
元朝时期,出现了中国第一场马拉松比赛,当时忽必烈组织了“贵由赤”——蒙古语的意思是赛跑,路线为二条,即向上都跑与向大都跑,全程大约180里,相当于二个马拉松,要求六个小时跑完,每年比赛一次,参赛者一般都能按时跑完。
总而言之,在现代人眼里,能按时跑一个全马就很了不起了,但在古人眼里,“日行三百里”只是起步,连续跑二、三个马拉松没什么稀奇,甚至可以“走及奔马”、“足追四马”的长途持续急速奔跑。那么与古人相比,如今中国跑步基因退化了吗?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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