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苏丹国是北非沙漠中的一颗明珠，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散发着奇异的芬芳。它既保存着古村朴舍和军事堡垒，同时又拥有着超现代的良港码头和购物中心，为这片原本干燥炎热的不毛之地渲染上了柔和、瑰丽的色彩。阿曼的三种珍贵特产——阿曼柠檬草、岩玫瑰和价比黄金的乳香更在全球享有盛誉。

阿曼是阿拉伯半岛唯一一个拥有海滩、山地与沙漠的国家，这里的男人对香料痴迷，他们相信乳香帮他们躲避了瘟疫，并能让他们上天堂。这里家家户户都飘荡着乳香的芬芳。

清真寺院内，一位身着白袍的耄耋老人弯着腰，缓缓引燃堆放在土灶里的大块金黄色树胶。 渐渐地，浓浓的白烟袅袅升起，令整座清真寺漫上了一层淡淡的胡椒的味道。

在清真寺的中央位置，摆放着一口精美的石棺，上面铺盖了一层厚重的棺布。相传，古兰经中的先知约伯就被安葬在这里。传说的真假似乎并不重要，在火光中闪着金光的树胶、熊熊燃烧着的煤火——这古老的祭祀仪式本身才是真正重要的。

这个仪式已流传了千年——在一串串深陷沙窝中的脚印间，在一个个夜风中的帐篷里，在一具具洁白的遗骨中，在长毛飘飘的驼峰上，在安拉真主每一位信徒的心中。

我端坐在地毯上，像那些虔诚的信徒一样打着赤脚，唯一不同在于，他们的信仰是宗教，而我的信仰，是香氛。

奇怪的是，在以前的旅行中，我们很少嗅觉的体验，而阿曼，不仅满足了我们视觉的猎奇，更满足了我们嗅觉的隐秘欲望。

通常，总是那些惹人不快的异味会最先被我们灵敏的鼻腔觉察，然而，在这个遥远的南阿拉伯国家却截然相反——阵阵异香会在不经意间飘入鼻孔，令人久久难忘。

阿曼的香氛是如此浓郁而奇特，只有来到这里，你才会体验到其间真正的东方韵味。

“在阿拉伯人每天的生活中，香料是举足轻重的一部分，”调香师弗兰西斯说。到阿拉伯人家里做客的时候，一进门，就先要全身撒上混有香水的清水，主人会在房间中点燃香片，还会用乳香的香薰来驱走衣物上恼人的小虫。有身份的阿曼人绝对不会未施香氛而贸然出门。而在路上，混合着薄荷、欧莳萝、丁香、月桂、玫瑰和柠檬香气的典型阿拉伯菜肴的味道更是时刻萦绕在我们周围，将旅途变得更加可口诱人。

在这儿，没有香氛伴随的日子是不可想象的。“香氛是我们生活的必需品，”弗兰西斯在世界最著名的香水公司——爱慕（Amouage）从事调香工作长达二十多年。这个品牌创立于 1983 年，以其“将古老阿拉伯传统与欧洲现代制香工艺结合”的宗旨而誉享全球。爱慕的品牌历史并不悠久，但它在香水制造行业却声名远播，被公认为是全世界最昂贵、有价值的香水。

“公元 9 世纪的时候，香水制造技术在阿拉伯地区历经了一次巨大的变革，一套完整的香精蒸馏提纯法在巴格达地区最终形成，”弗兰西斯向我们解释道。而阿拉伯方士查比尔·伊本·赫扬和数学家艾尔·肯迪则首次用文字记录下了调制香水的配方。

爱慕的 GOLD 香水包含了120 种原料，堪称世界上最复杂的香氛，而其主要原料之一就是鼎鼎有名的阿曼乳香——只有它，才能够满足法国人极其挑剔的鼻子。爱慕的香氛被视作阿曼的“国香”，曾经是皇室御用珍品，象征着皇家风范的高贵与典雅。

弗兰西斯带我来到了一个明亮的房间，在这里，工人们将制成的香水倒进精美的水晶容器。只有如此美妙绝伦的容器才能与其中珍贵的香水相称——清真寺球形穹顶般的瓶盖颇具女性优雅气质；而男香的瓶塞则好似一把匕首的短柄。这些水晶容器的外表均被 24K 镀金的传统花纹图案包裹着，而那些更加豪华的容器甚至会用钻石和红宝石来作装饰。

岩玫瑰海港——马斯喀特

马斯喀特是一座古老港城，至今还保持着中世纪城镇的简朴布局，在当今现代化的世界中显得魅力独具。

马斯喀特的集市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幅港口城市所特有的、亘古不变的生活场景：令人眼花缭乱的布匹绢帛、各式各样的头巾和刺绣精美的帽子，还有数不清的工艺短刀、随意散乱的大篮子和板条箱……

前来交易的商贩们仍旧穿着雪白的迪沙沙，而与其他阿拉伯地区服饰不同的是，在阿曼男人白色长袍的颈间有两条缨穗垂下，是专门用来施香的。

他们每日清晨踏出家门前，一定会小心仔细地在上面喷洒香水。

举目远望，一尘不染的街道直通哈加山脉脚下。苏扎告诉我们说，爱慕香水中独门秘笈之一的岩玫瑰就原产在伊贝尔阿克达高原（IebelAkhdar）。四月是这片高原台地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温和的天气将周围一座座村庄变成了香气扑鼻的花儿的天堂。

日落之前，黑纱蒙面的妇人沿着石砌的水渠走到花园里，去采摘那朵朵贵如黄金的花儿，然后将收获来的岩玫瑰放入架在柴火上的大锅中蒸馏提纯成一滴滴珍贵的玫瑰露。

穆罕穆德·乌迦马将一个塑料瓶凑到我鼻子底下：“闻闻看。”一股浓郁的香气从瓶口溢出。乌迦马和父亲带着我参观了他们的私人工厂。虽然叫做“工厂”，但这其实就是一间小作坊，只有一间被烟熏得黑黑的屋子——他们就是在这里将“黑金”提纯。

然后，他们又将我带到一间用泥坯垒起来的简陋小仓库，向我描述他们的制作方法是如何地道、产品的品质是如何精纯，不仅具有药用疗效，并且味道也很好。

“现在咱们来尝一尝这种芝麻蜜糖吧。”我们坐在乌迦马父亲的小客厅里，尽情享用了一大勺这种由糖、鸡蛋、坚果、藏红花和玫瑰露熬制而成的糖浆。而配上柑橘和以小豆蔻调味的苦咖啡，糖浆的味道便显得更加美妙。

乳香密境——苏尔

苏尔——在这座历史上曾经与血腥的奴隶贩卖纠缠不清的滨海小城中，空气中似乎都夹杂着海水淡淡的咸涩味道。

阿曼苏丹的南部广袤内陆地区就是盛产乳香之地。神秘古城萨姆哈拉姆（Samhuram）、阿尔贝利德 (Al Baleed) 和西尔（Shisr）昔日的昌盛早已化作尘埃，留下的只是稀稀落落的残垣断壁。

在古老传说中，这些地方的统治者由于管辖着当时这条世界上最重要的商贸流通之路而积累了难以计数的财富。每天，驮着上百磅乳香和没药的驼队浩浩荡荡地出发，在炎炎烈日下穿越绵延的沙丘，一直抵达遥远的埃及、希腊或者罗马——他们所运载的这些珍贵货物的价值只能用黄金来衡量。

而今，这条古老的“北非丝绸之路”已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黄沙之中，游客们来到塞拉莱主要是为了观赏其美丽的沙滩景色。在夏季最热的日子里，西南季风所带来的厚重云层将这里耀眼的赤日暂时遮盖，为人们送上难得的清凉。

在高原地带，西南季风与干燥沙漠气候的交汇正好为乳香树创造了最适宜的生长环境。达瓦卡河谷（WadiDawkah）的面积大概有 19 平方公里，生长着约五千棵乳香树。

为了防止驼群啃食树木和人为破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整个山谷划为乳香树保护区。曾几何时，为乳香树割取树胶树脂被人们视作近乎神圣的一种行为，而时至今日，掌握割乳香正确方法的工匠已经越来越少，阿里就是其中的一位。

他用小刀刮开树皮，将流下的树脂收集到一只用棕榈树叶制成的篮子里。用这种方法，阿里每天割取的乳香高达 4公斤。这位40 岁的贝都因工匠拥有 75 匹骆驼，还有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

他还喜欢唱歌——他的歌声高亢清冽，回荡在空旷的沙漠中，蕴含着不饰雕琢的自然之美，而在他的歌中，自然和爱情是永远的主题。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阿里自己每天都会使用乳香来薰香。他一边将价比黄金的白色乳香颗粒投进火堆，一边笑着跟我说：“跟我来，喝上一杯骆驼奶，让你健康又延年！”

驼群和羊群的刺鼻气味是如此强烈，我站在很远的地方都能闻到。我鼓足勇气，深深地、深深地吸上最后一口乳香的美妙香气，不无留恋地跟随着阿里走进了驼群……

注：“乳香”一次在阿拉伯文中是“奶”，形容它从乳香树中流出时像乳汁一样。在欧亚很多宗教中，它都是宗教仪式中重要的道具。

（本文节选自GEOkindle电子刊，亚马逊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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